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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松开我。”木心哑着嗓子哀哀侧目,却见那张俊美脸颊早已不见,他眉睫微颤,唇间和下巴尽数是自己的血迹,让她不由自主想起那个冬日山里的饿狼。那饿狼如今,便牢牢抓着最美味的猎物小憩片刻。恐惧惶惑犹如拳头大的冰雹,将自己砸个清醒。
不知熬到什么时辰,男人睁眼之际便见着面前那双流干了泪的双目通红的布满血丝,半垂无力。见他醒来,苏木心终于屈辱将他推翻在一旁,艰难支起。
朔宁王定睛才见她从腮边而下至周身,尽数指印齿痕,层层叠叠乱七八糟。破口大大小小有的依旧殷红出血,有的已然布上黑红血痂,淤青红肿更是数不胜数。苏木心筋骨麻木,皮肉痛楚,摧心剖肝,精神恍惚,用了许久才勉强给自己系上心衣披住睡衫,才要下地,只觉双腿酸软,痛楚逼人,直直朝下跌去。
玉儿!他急急接住才从错愕中回神,懊恼替她系上睡衫,理好长发却被她厌烦推开。苏木心颤颤巍巍跌撞一番独立靠近梳妆镜,极尽冷静用手里的粉修补镜中露出的破碎。
轻咳两声缓缓“我不想做你的钰儿。殿下以后还是喊我的名罢。”
“干脆连王妃也不要做了,也教苏阁主早归正途。”话毕便有些懊悔,可看着桌角那枚绿松石,又勉强撑起一肚子怨气。
听着那声“阁主”便忆起昨夜那太史令与他又是认真又是戏虐的密谈,木心硬生生吞了委屈执拗倔住性子“这是您的王府,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今日起,府里的膳食茶水,本阁也不插手了,您高兴在家吃就吃,不高兴了同昨日一般宫里吃喝,谁又管得了。”见他冷冽眸子里惯有的嫌厌,苏木心再难隐忍,扔了手里的家伙什侧目“您也再莫要赶了我走又追我回来,我不走,我就赖在这处,等您大成,还我一条医道尊严来!”见他依旧一言不发,木心干脆踢开阻挡视线的案桌,咣当大作之后,那案桌上的梳妆镜都猛地横斜去桌角倾侧翻覆,险些跌落。镜子里赫然显现桌下散落一桌子的各色石子。
苏木心长吸一口气冷讽:“朔宁王一箭未发,还能集齐各色石块……”嘴里说着,手里随手拾起离自己最近的一把梳子,“瞧瞧!赤石黄岩,青石板刻……自南向北,从西往东,土木万物之源,悉数落落在木心不不经意的讽刺中“天下格局如此,殿下的命数,真是天意。”
怒斥还未出口,朔宁王突受启迪。垂目看着桌底那各色石子。昨日太子兴致莫名高昂,命得了石子的几人通通提交出来,转赠给三弟弟,教他填彩一副江山图,用作父亲的寿宴贺礼。就是因由古朝言推脱转送给了人,让他料定木心与他旧情未了,一时激愤才头痛心绞,奔去太史局吃酒。他从未想过彩石另有它意,只觉得那几块零散狼狈,无力勾勒着什么他微察觉的信息,苏木心的挖苦教他一阵激灵。
郧阳?他盯住木心脚尖处绿松石顿受启发,若说这七彩石是地产土木之源,那这两块······他思绪拉回阮清的低喃:北斗尾末,微暗。是以山中巨蟒作祟,互斥而引……
“王……妃……”门外优璇的声音发抖,带着哭腔和迟疑,“殿下……王妃?”
苏木心清清喉咙朝外“怎么了?”
“王妃!”门外的声音陡然热闹,似乎站了许许多多人,待她回应后皆松了口气却又欲言又止“王妃没事吧?”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木心察觉不对即刻出去拉开门。
“阿弥陀佛。”优璇依旧发着抖,红着眼睛道“您夜里这么惨叫,真的把我们吓坏了。知道殿下在,我们不敢来,就想喊信儿来,可是……”
可是?苏木心瞪圆眼睛心下一阵虚空,什么也顾不得扔下房里的三皇子朝着苏银信的房间飞奔而去。
房里酒气刺鼻,苏银信满面赤红稳稳当当卷在被中酣睡得一动不动,被角掖的齐整,房间也一丝不乱,苏木心翻覆许久,才确认这丫头就是偷摸起来吃酒醉了。长出一口气瘫软在床边。
感知到顾北四处的张望,朔宁王终于停了脚步疑惑回身,顾北揖手无奈“定是南弦半夜送去的松花酿。”他懊恼侧目捏拳“她夜里本该值守,莫名找我讨假我就该知道她要闯祸了。”
把她看好了!又是药丸又是酒坛,教她少给苏银信起些馊主意!朔宁王回身靠近练功的架子,随手掂出一根长枪,在半空转出呼呼风声,阳光中残影印落,笃笃刺在地上“苏玉这个人,半身白袍半身血,半片冰心半片煞,过得纠结沉重。所有的寄托都放在了苏银信身上,她是不会因为一时心疼就投降的。”
关我什么事!!!
迎着刺眼的阳光,朔宁王虚眯眼睛看着顾北错落回避的颜色试探“你当真,一点都不稀罕南弦?”瞧着面色依旧不为所动的汉子,三皇子了然于胸,朝着不远处的柏树阴影招招手,在顾北愕然眼色中,面容冷冽的史南弦带着尴尬的羽卫缓缓走出。
羽卫为难看着满脸杀气的南弦和目瞪口呆的顾北,抬手将求救眼色投向朔宁王,朔宁王仰着下巴示意明白。长吐一气朝着南弦道“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去了羽卫部下,总好过成日跟着本王。兄弟们年龄家事情况你自己挑挑看,让羽卫给你操操心,若有中意的告诉本王,本王一定给你做主……”
“属下领命!这便随羽卫回去报到。”南弦咬着后槽牙满口应承,快速俯身揖手,硬挺着倔强“叩谢殿下。”
羽卫不敢再造次,果真带着南弦出了王府院门,剩下原地发懵的顾北。朔宁王终于完成了一桩大事一般将食指点在顾北面前,宽慰而淡然“好好想好好试,试出一个消气最有用的招儿,再来报我!”说罢拍拍他的肩,拂袖而去。
一整天过去,原本热闹的饭厅里如今只剩他二人,朔宁王侧目望着沉默不语埋头吃饭的顾北终于停了筷子。
“你别跟我说话!”顾北夹着面前的鸡腿目不斜视“我不想在饭桌上揍你。”
筷子间的鸡腿猛被他打去,大摇大摆夹进自己碗中“你以为生气,就能打赢我?”他贼兮兮凑近,将狡黠嘴脸淋漓尽致“三天,你再不想辙,我就把她嫁了。”
“随你!”顾北扭身想走,不想那小银信远远端来一碗,朝着朔宁王规矩问安一次,则扭头朝着顾北将碗列在他的饭碗边
“南弦姑娘前几日央着王妃炖鱼汤,拖到今日才有新鲜的。这本是给姑娘留的。不过今日听说姑娘调去羽卫,王妃说就赏给顾侍卫了。”
“谢王妃!”近乎等不及某人发话,顾北抬手将那碗一饮而尽,甚至如酒碗一般亮了亮底子,恭恭敬敬搁回银信的端盘。
不等银信告退,史南弦提着一臂长的纸卷满面春风奔进饭厅,热情洋溢朝着冰霜满眼的主子揖手,直直略过面色尴尬的顾北喜气洋洋道“启禀爷,我选好了。”她一边说着以便快速将朔宁王屯上鸡腿的饭碗扒远,郑重其事铺上自己的笔墨。一时间银信亦舍不得离开,伸长了脖子凑热闹。
“十二个?”朔宁王潦草扫视不可思道“本王让你挑夫婿,你……”
“这十二个可是我拉着羽卫从一百人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我没爹没娘的,您就帮我再选选!”南弦陪着笑脸俏皮又乖巧的讨笑,指着最边处第一人“这个,这个我最中意了,长得好看,箭术也好,可是就是要等,他家娘子喉疾多年,大夫说还能活两年。等她夫人走了我才能补位,您说就两年,我也不能逼她休妻不是?”等不及看朔宁王的脸色,南弦略带可惜的引出下一位“这个年纪大些,知冷知热的,跟我说话温温柔柔的。”南弦脸上的笑意浮出难得的娇羞“就是睡觉打呼,我不喜欢。我本来就没什么好觉。”
“你怎的知道他打呼噜?”银信讶异多嘴凑上前,又认真道“不过也不打紧,一个月我就给你把他治好咯。”
“是嘛?”南弦的惊异里带出亢奋的表情,连连抚掌肯定“那好!那好!哎呀!爷,打呼可以治的呀!”看着主子冷凝面色又转而努力“您再看看这个,这个不得了!您还记得吗?您还夸过他,说他是天赋过人那个。哎呀呀他做的那个烧鹅,简直……”南弦咽着口水朝着银信“比宫里的还香!就是人矮一点。不过没关系,擅长隐蔽,再说了,我个儿高,不影响我俩以后生娃娃!”
都不好啊?南弦有些惋惜看着朔宁王拧紧的眉头,那……南弦卷着鬓下垂落的一条刘海儿转缓口气“王妃说,要是不成,跟着殿下也可……”
咳咳咳
“您怕什么?”南弦轻拍在三皇子背上安抚“王妃说的,这样您就不会觉得带着我行走不方便了。您方便,我方便,不就成了。月钱……王妃说月钱她给出,房也不用换,我现在那个卧房就挺好的……”
顾北依旧不发一言,银信笑着插嘴“明日端午了,趁着好日子,你敬个茶,这事就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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