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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静心正自思索时,薛无疾道:“禀领军,我想计策已定,不宜让军队更改方略,现在守卫廖原的武毅已经颇少了,也不宜再行征调。若要万无一失地把那孩子带过来,不如让蕴清来做,反正他刚到元北,安总领还没想好让他做什么,最近照他自己说,活得像个闲散游侠,不如让他去接那孩子过来。”
蕴清,是周静心的三师弟展剑桐的字,他原本是武雄卫武毅都指挥,上月末才从中都返回元北,展剑桐是云亭门第四代七位师兄弟中武艺最高者,如果他在,确实不须劳烦更多武毅了。
“好计议,蕴清后天来了,便让他去柏仪镇。”
慕尚贤道:“禀周领军,展先锋刚刚已经到廖原了,他同墨都督一起来的。”
武毅都指挥除了负责一军武毅的征募,训练和统御外,常常还会担负起冲锋陷阵,斩将搴旗的重任,早期武毅都指挥会直接佩先锋印。因而大家称武毅都指挥为先锋。
“既然来了,让他们两人先进来吧。”
“我想你们师兄弟四人许久未见,定有许多话要说。宴席那边也需要人去应付,我便不旁听了。”
慕尚贤刚退出屋外没多久,便见两人说说笑笑走进屋内。为首之人,豹头胡须,眉若漆刷,眼如墨画,身长七尺七寸,头裹黑巾,穿一身金丝虎纹圆领白衣,这人乃是周静心的三师弟,展剑桐,他比墨知愚年长一岁,今年二十九岁,现居景朝武雄卫武毅都指挥,游击将军,庶长之职。
两人见到两位师兄,自然止住笑意,躬身上前行礼。周静心让他们把门合上,坐下说话。
薛无疾先开口问道:“四弟的伤好得如何了?你个新安镇都督,不待在漆州,不会被责罚?”
周静心也反应过来,刚刚见到三弟回来,略有些兴奋,却忘了四弟似乎不当在此处。
墨知愚道:“我伤已经大好了,但说到我伤,七弟在云亭门时曾问过我,这伤有没有可能和五弟失踪有关。我当时不以为意,现在想想,却觉得颇有可疑之处,所以趁三哥过来,向安总领告了假,也顺道过来。我与五弟一事,都与漆州有关,进而来说,就是与南军府有关。当年我军从南然夺下元方后,大量留用南然官吏,这些人本就与南然朝廷说不清楚,此后诸如元巫祠田案,丰王党案等事,都使得这些人怀恨在心,如果南军府中……”
周静心止住他道:“这些事情不必在说,我等都不在南军府内,一应可疑之处自有安总领和鹿长史清查。”
“自该如此,我还按照大师兄之令,把黄琮法的入门教给了七弟。七弟回来时,还正好碰上杨家小姐前来拜祭太师父和他亡夫,所以我将门中往事也告诉了他,七弟听完后似有些怏怏不乐。”
“往事?”薛无疾问道:“哪一桩?”
“我们武成九年时到元北杀掉师叔们那一件。”
“这件啊,我记得我当时在然右忙着追击然军,结果怀徽太子发来令书,要我去元北。当时然右本来就人手不够,我接令后火冒三丈,觉得怀徽太子就是为了他弟弟的安危,公器私用。”
“那我岂不更该恼火,我当时在阅州组建军镇。阅州新定,匪盗如蝗,我本已告知阅州军民,在盗匪除尽,州县安平前,我绝不离开阅州,结果呢?只能背信弃义了。”
周静心道:“我就没什么往事好回忆,我当时一直在煌州侍奉怀徽太子,处理公文。不过还是莫忆往事了,三弟过来前曾书信一封,说师父有些教训,现在只有我们兄弟四人,三弟你可以说了。”
“我忘性大,反正记不清武成九年在做什么了,正好快快把师父训示说了,免得我又忘了。”说到此处,展剑桐神色严肃起来,起身道:“师父让我来说三件事,其一,南征之事已定,会在九月后开始,其二,关于五弟失踪一事,师父要求我们查清五弟来廖原路上,是否携带有关于南征的符书,如果有,凡是不该看而看者,不当知而知者,都应诛杀,其三,如果与南征无关,则不需要再调派兵力调查此事,以防阻碍南征之事。”
周静心道:“五弟带回来的符书应该只关乎漆左路与邬弃碍交战一事,与南军府在筹划的南征无关。”
屋中沉默起来。
“不能有关吗?我看师父今年身体颇不好,他旧日伤病复发,与宫中,宁国公的争端又让他心力交瘁,加上五弟的失踪,我疑心师父的身体,”展剑桐顿了一下,复道:“如果能找回五弟,我想师父至少今年不会……”
“漆左路是朝廷的漆左路,师父的回复也很清楚这一点。这件事未必与眼下南征有关,但未必无关于朝廷之事。在柏仪镇,有个男孩与五弟失踪有关,三弟,你去把他接回来。”
“这是为何?这男孩恐怕不是宗室子吧?如何能是朝廷之事。”
“我自有我的想法,师父久在中都,虽然一心为公,但元北军政事务轻重缓急,未必有我清楚。柏仪镇在何处?在玉台山边缘。漆左路居于元左,除了要应付邬弃碍所带领的然军外,南部玉台山,也就是平宁镇之事,也该由漆左路应对。自会安元年,我出任漆左路领军以来,一心一意对付邬弃碍,对平宁镇便关注得少了。只要平宁镇面子上过得去,我便不在乎。不过我梳理五弟失踪一事,却发现这帮人不是往千锋岭去的,而是往玉台山去的。”
薛无疾接道:“朝廷自定元北以来,对玉台山只是设置三镇羁縻而已。其中平宁镇都督一职便由玉台山大族伍家世代相承。虽然如此,这些军镇还是应当派遣土兵,协助我军。玉台山其它二镇,对此素来勤谨,只有平宁镇,总是找各种由头推脱。平宁镇位于玉台山南部,靠近南然。据传言,伍家除了接受我朝平宁镇都督以外,还接受南然的玉南校尉一职。而会安年以来,玉台山边缘一些村镇,多有百姓被掳掠,我们数次遣使责问伍家,伍家都推脱不知,我们缺乏证据,也就不了了之。凡此种种,不可不慎。”
“如若平宁镇伍家彻底倒向南然,那便是我等之过。我决议九月南征结束后就遣使到平宁镇,责问伍家。而且,我也不能再接受伍家在景然之间模棱两可,既然邬弃碍已经势力大衰,那么伍家也该知道从一而终的道理。”
墨知愚这时道:“我听说七弟在云亭门遇刺了?”
周静心点点头,道:“不过没受伤,四弟是从卫昌镇得到的消息吧。”
“大师兄所料不错,我还得到消息,是纪家人救的七弟。”
展剑桐道:“纪家人?我到义州的时候,纪邦彦还宴请我,这小子轻功什么时候如此高强了,义州和熙州之间,还是有的跑。”
周静心回他道:“不是纪邦彦,是纪嗣音。”
“纪嗣音?那个小女娃?说起来,她似乎不是纪桢的亲生女儿,纪邦彦似乎也不是。纯公果然是侠义之士,抚恤遗孤,视如己出,非今人可比。”
另外三人一时冷在一处,不知如何接他这话,还是墨知愚先道:“三哥,你不会真不知道纪纯公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吧?”
“私底下?不就是庇佑过那些叶氏余孽吗?这又怎样呢,纯公毕竟没有真的做篡逆之事。师父对他还颇为赞赏,与其让那些叶氏余孽隐在阴翳之中,不知何时给你来一下。还不如让纯公和他们交好,万一将来能招安呢?纯公,既然当年在一道盟中就与师父,桓翼公并号元方三英,我等何必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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