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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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士听到这话也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但不等他有所回应，就听外面传来一个有些热络的男声：“婶子，听村长说志勇终于回来了……”

一个个头不高的男人说着话，没有征得柯志勇母亲的同意便擅自往屋里走，估计根本没料到狭小的房间已经站了三个人，跪着一个人，地上还放着一具尸体，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落脚。

这男人一只脚刚迈进来，就见阴暗的室内转过来三张白生生的脸盯着他，立时顿住了另一只脚的动作，浑身一颤，借着门口的光线看清是三个道士打扮的人后，才微微松了口气，但即便发现了室内如此拥挤，他也没有退出去的意思，硬是挤在门边站定，同时视线在屋里乱瞟，其中主要是在看地上柯志勇的尸体。

这人长得本就有些贼眉鼠眼，加上这样自以为有所掩饰，实际效果堪称明目张胆的窥视，更显得猥琐。

卓烟带着些许探究扫了他两眼，没有多看，但也没有故意无视他，尽量与老道士和云至的反应保持了一致，表现得十足像是个npc。

相比起这男人的热络，柯志勇母亲对他完全没有面对卓烟三人时的礼貌和客气，简直是恶狠狠地抬起头，本应无神的双眼却传递出一股难解的恨意，声嘶力竭地喊道：“滚！你们这些烂心烂肝的东西，别来扰了志勇的清净！”

这一嗓子喊得老道士和云至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让他们对这老妇人原本羸弱无助的形象有了全新的认知。

不过柯志勇母亲性格上的不好惹到底还是干不过身体条件的客观虚弱，可能也是很久没有这么大声说话了，她又爆发出了一阵猛烈的咳嗽。

而作为被输出对象，那男人只是一开始有点被吓到，露出了有些傻眼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仍旧厚着脸皮搭话：“婶子，大家乡里乡亲的，我这不也是看志勇死得太惨……”

“滚！咳咳咳……”柯志勇母亲强忍住咳嗽也要赶人。

见她挣扎着要站起来，老道士看不过眼上前扶了一把，没想到她看着干瘦干瘦的，还挺有劲，鸡爪子一样的手一下就像铁箍一样抠进了老道士的胳膊，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却忍着没吭声。

柯志勇母亲站起来后松开了老道士，向那男人走去，凶狠地伸手作势要赶人，但因方才腿跪久了而有些踉跄，加上她神情狰狞，眼疾造成的双目全白又给她的外貌平添了几分怪异，这一下怒吼着张开双手从阴影中向那男人冲过来，堪比恶灵现身，将本就站在门边上的男人吓得赶紧往后一跳，站到了阳光下才算稳住神，有些磕巴地说：“你、你这老太太怎么不知好歹？”

柯志勇母亲本来停在门口，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扭头开始找起东西，最后抄起了门后的扫帚，看她的架势十分熟练，估计没少用扫帚打跑不速之客。

男人见势不妙，这才一溜烟跑了。

卓烟扭头看了一眼他逃跑的方向，估计是去找村长，也就是他们一开始遇到的那名老汉搬救兵去了。如果说这男人刚出现的时候她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认，他肯定是个玩家。

以柯志勇家在村里不受待见、无法融入的情况，以及村长家马上要办喜事的前提下，很难想象在得知柯志勇的尸体被送回来后，会有副本自带npc那么热切地上门来关心，如果柯志勇母亲对他的态度比较友善，那还有可能是平日就跟她交好的npc，但她的反应也排除了这个可能。那男人即便被辱骂也还是要死皮赖脸留下来，卓烟想不到除了他是有任务要完成以外还有什么理由。

而从他一开始的关注点就是柯志勇被送回来，进屋后又一直在看尸体，他的通关条件显然也跟柯志勇有关，只是不知道跟卓烟的是否一致。考虑到那个男人扮演的角色是村民，在立场上很可能和柯志勇家是对立的，没道理帮助柯志勇完成心愿，她倾向于他们是对手而不是队友。

卓烟转回头时，已经想好了说辞，但如果是柯志勇母亲挑起话头，她能更自然地将话题引过去。

她等了一下，柯志勇母亲没有让人失望，果然留意到了刚才那男人话里和老道士先前说的矛盾之处。

“柯志强刚才说……”柯志勇母亲的声音完全没有了刚才面对柯志强时的凶横，颤抖而微弱，透着满满的无助和不愿相信，“志勇，惨死？”

老道士在听到柯志强说出那句话时就感到要糟，本还安慰自己柯志勇母亲说不定没听清，现在却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老道士知道柯志勇母亲看不见，却还是双手作揖，深深鞠了一躬，满是歉意地说：“贫道擅作主张隐瞒实情，望您原谅。”

这不是正面回应柯志勇是否惨死，但也足以让人明白答案。

柯志勇母亲呆呆地立在原地，又是两行浊泪滑落，她抬手抹了一把，吸了吸鼻子，惨笑着说：“怪不得……怪不得，他身上那么多伤，脸上还贴着符。”

老道士一听这话，面上更显煎熬，原来柯志勇母亲早就发觉了尸体的异样，就算没有柯志强点破，她也猜到了一些，他本还想照顾对方的情绪，哪想倒是她反过来顾及他们的颜面，没有戳破这临时的拙劣谎言。

卓烟见老道士难掩愧疚，适时凑到他耳边说：“师兄，这柯志勇英年横死，怨气难消，若是我们不加以消解就离开，怕是日后难免尸变之祸。”

老道士眉头紧皱，侧目看她道：“那该如何是好？”

卓烟没有回答他，转而对柯志勇母亲说：“我们不是有意欺瞒，只是担心您得知实情后过于悲痛，但是说谎终究是我们不对，如果有什么我们能补偿的，比如志勇或是您未了的心愿，请一定告知。”

柯志勇母亲失神地摇了摇头，虚弱地说：“志勇的老板已经赔了我钱，很多很多钱。志勇的死跟你们也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们是好意，不用再补偿了。”

老道士和云至听到这话都看向了卓烟，老道士还能说是征询意见的神情，云至大概是小孩子心性，头一次看卓烟吃瘪，流露出了几分“看你还能怎么圆”的神色。

卓烟叹了口气，面上神色未变，语气却十足的沉重：“实不相瞒，您也摸到志勇额上的符纸了，皆因他怨气未消，心愿未了，若是没有我师兄的符咒镇压，不日便会尸变，想来您也不愿看到他变成行尸走肉，为祸乡里，唯今之计只有完成他未了的心愿，才能化解这一劫，我们也不单纯是想补偿您。”

云至又一脸深觉有理地点起了头，老道士却没那么好糊弄，他最开始明明就只是想补偿一下柯志勇母亲，怎么被卓烟绕着绕着就成了要完成柯志勇的心愿？再说消除怨气和完成未了心愿是怎么挂上钩的？他忍不住又斜了卓烟一眼，却没有出言反对。

柯志勇母亲默默听完卓烟这一番文绉绉的大道理，全白的双目顺着她的声音看了过来，有些干瘪的嘴角扯了起来，露出一口残缺黑黄的牙，和一个阴恻恻的笑：“变成行尸走肉，为祸乡里，可能就是志勇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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