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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妈妈。
你怎么敢,又骗了我一次。
苏静这人实在惹得人发笑,做个解抓耳挠腮,跟只猢狲似的,吴琼盘腿坐在羊毛地毯上,怀里一盆新鲜红嫩的小番茄,依旧吧唧着嘴看她勇斗数学海洋。
苏静冥思苦想不得,只好转了会儿笔,又咬了会儿笔头,才好汉认栽,拉着张脸看向地下坐着的大姐。
吴琼把小番茄咽下肚,“不会?”
“嗯。”苏静低着头,内心悲愤交加。
意料之内的一声轻哼,不屑当头,一只白嫩白嫩的爪子劈手夺过笔,苏静看着那人半咬着一只小番茄,番茄嫣红,嘴唇也嫣红,半眯起的眼睛灵动,活像只幼猫,不由撇了撇嘴,“会做还要家教干嘛?”
吴琼走出小区,发觉天色欲晚。
乌云黑沉沉积压在天上,忽然噼里啪啦砸起了雨,雨势又急又猛,鲜绿的芭蕉叶溅起水声,地上立刻被水渍填满,淹没。
行人拿手里的物什挡在头上,顷刻间淋湿了前胸后背。她避到了屋檐下,等一波急雨过后,才掏出把折叠伞,隐入到眼前的淅沥中去。
看天气预报的人总在少数,或者看了,也不当回事儿,连随手捎把伞的心思也不愿意分出来,可总有人想的多,想的周到,就成了头上唯一罩着把伞的那个。她的心思很难匀,散漫,不爱拖汤带水,这把伞是很久以前“她妈妈”给她硬生生养出来的习惯,从此以后就天天带,不论晴天下雨。
不是心思多,只不过有个坏毛病,认死理,且长情,心思难匀,一旦匀出来了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了,毕竟懒啊。
吴琼越走越慢,已经跟散步差不了多少了,雨水顺着下坡流,卷着海棠,淌成了小溪。远近灰色的墙瓦融化在雾里,蘸了水墨,袅袅似异境,寡淡中只有绿中夹粉的海棠,和藏青色的伞面带点颜色。她握住伞柄,轻轻打转,水滴斜落出去,扩成了雨帘。
本来挺悦目的,真是白糟了这场雨,她眉头微皱,突然停住不走了,她身后跟的几个人也立刻刹了车,手忙脚乱地找地方躲,四周空荡,只有那棵海棠在雨中摇摇摆摆。
几人互相推搡,结果一个也没藏下,骂骂咧咧的,身手不好,还想学人家上树。
吴琼撑着伞回头,看到几个全身湿透的男生,其中一个他认得,哪怕背头都被淋成了几缕散在额头上,那花里胡哨的首饰也很具标志性,就是那天堵她的混混头子。
吴琼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几人立刻你推我我推你,冲到了她面前,整齐地鞠了个躬。为首的混混头子还噗了一口雨水,抬头恭敬地叫了一声“小吴姐”。
“……”
雨水冲刷着这几个混混低下的头颅,尤其是混混头子,他偏要抬着头献殷勤,结果被雨砸的眼睛都睁不开,小弟们互相使着眼色,眉飞色舞,开心地围观大哥喝雨。
吴琼抽了抽嘴角,看着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就招招手让他们到前面屋檐下说话。
干燥的地面立刻晕开了几团水滩,她暂时收了伞,“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混混头子拧了把头发,佝偻着背咳了一声,“小吴姐,上个月那事儿是我们不对,这不是给您道歉嘛。”他身后的一个小喽啰边抖衣服边小声插嘴:“都被揍的那么惨了,老大都哭了。”混混头子谄媚地笑着,小喽啰哎哟一声,被踹出了屋檐。
吴琼不吃这套,抱着手,问:“跟着我干嘛?”她一眯眼,“要钱?”
混混头子立刻摆手,“不是不是……”
小喽啰一蹦一跳地上了台阶,“是谢哥让我们呜呜呜呜呜!”——这破嘴!混混头子回头一巴掌兜住了小喽啰的脸。
吴琼隐约听到个“谢”字,心里已经有个计量,却还是觉得好笑,抿着嘴,说道,“把手撒开。”
可混混头子跟贞洁烈女似的,抱着小喽啰死也不放,吴琼见他那样,更好笑了,“是不是谢右让你们跟着我的?”
混混头子红着脸啊了半天,一副被说中少女心事的样子,小喽啰趁机挣脱,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脸,小声嘀咕,“老大哎,都说了小吴姐这么聪明肯定猜的出来,我们瞒着没用的……”
混混头子顿时目露凶光,一巴掌招呼上去:“滚!还不是你嘴上没把门!”小喽啰脑门被拍了一掌,捂了捂,委屈地闭嘴了。
吴琼看着他们跟演猫和老鼠似的,津津有味,又想起还有正事儿,只好可惜地放弃这出连续剧。
“行了,停一停。”她拿伞尖往两人中间一插,雨水滴滴答答流下,“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知道谈判吗,那都是boss和boss,所以我要跟你们老大,亲自来谈。”
混混们目瞪口呆,心里想着他们没个影的谢哥,又想到有天晚上先被劈头盖脸揍了一顿,黑发少年拎着自己的衣领,笑着比不笑还可怕。他说,来,不怕哈,我跟你们商量个事儿。
亲自谈也好,也好,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不用传一次话就顶着挨一顿揍的风险。混混们达成共识。
吴琼闷下一声笑,转身撑开折叠伞,伞面上雨滴洒开,奶音软绵绵的,“别再跟着我了哦,要跟就让你们老大自己来跟。”
再回头时,看见混混们和一排小麻雀似的,排排蹲在檐下,看见她回头,就抬起手来挥挥,傻得出奇。
吴琼没忍住,笑了出来,心想,出息了,自己消极怠工,还学会找人了,谁给你的权力啊,还有,找的都是什么蠢不拉几的。
她估摸着,新账旧账积了好厚一本,改天要一起算。
这场酣畅好雨却打落了海棠枝上的最后一片花,花瓣落到地上,被冲刷卷走,立刻不见了。要说奇怪,也得属这株海棠,花期竟然在五月开始,恰好赶了其他海棠的末尾,所以才能在八月收了花,十月才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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