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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东山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吓得屎尿齐流,下半身已污秽不堪。肖东山羞愤难当,无地自容。
徐均平拿出个钩子和一条铁链,肖东山正在疑惑间,只觉左肩一疼,钩子已钩过琵琶骨,徐均平又用铁链一穿,把铁链穿过了琵琶骨,肖东山只觉钻心的疼,但被徐均平用脚踏着,哪里动得了?徐均平又用钩子钩了右琵琶骨,把铁链拉过来一起穿了,提在手上,铁链足有五六尺长,他站起来一拉铁链,肖东山疼得大叫,不得已急忙站起,跟着他走。
徐均平牵着肖东山走了两步,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他收了旗幡和随身物件,弃了肖东山的柳叶刀,拉着肖东山往林外走。
肖东山疼痛难当,跟着徐均平走,两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肖东山反而清醒起来,昨日的失落、悲伤,今日的羞愧,在肉体的疼痛中统统没有了,他才知道人世间的情感原来那么弱小,在巨大的肉身痛苦中,这些爱恨情仇都是那么渺小,都那么不值一提,杨洋是有夫之妇又如何!三九被杀了又如何!吓得屎尿齐流又如何!只有自己身上的疼是真实的!那些统统都似虚幻,只有一个愿望是真切的,是清晰的。“我要活下去,我要杀了这个恶魔!”肖东山心里暗想着,偷偷运起朝阳九气玄功,却哪里提得起气?
两人走了一会,来到一个小河边。徐均平用旗杆戳破河面上的薄冰,一把把肖东山推入河中,大骂道:“臭小子,给大爷洗干净点!”用旗杆戳开肖东山的裤子。肖东山一入水,冰冷得浑身发抖,上下两片牙不听使唤,磕得格格响。他忍着疼、冷、辱,随着徐均平的旗杆搅动,把下半身总算洗了个干净。
徐均平把他拉上岸,替他系了裤子,冷笑道:“小子有福,还要爷爷给你系裤带。”肖东山脸色发青,浑身抖动不停。
徐均平把他牵到避风处,找来树枝,点了一堆火,烤了半天,肖东山脸上才终于回复血色。这时肖东山眉骨上流的血早停了,几道大血痕还在脸上,徐均平捏了个雪团,也替他擦干净了。徐均平又取出两个饼,自己吃了一个,另一个塞到肖东山嘴里,肖东山慢慢咬着吞了。
烤了火,吃了饼,也渐渐适应了琵琶骨的疼,心里的痛又死灰复燃般慢慢升起来。“我早该发现杨洋是有夫之妇的,我多次闻到他夫妇二人身上的香味是一样的,我只是不愿往这方面想罢了,今日这杀鸟处的香味也是他夫妇二人身上的,不,不可能是杨洋姐的,是汪俊卿的……我还以为是树脂香,我不愿相信……三九啊!我对不起你啊,今日我受的罪都是应当的,是我该受的惩罚,山贼哥哥对不起你啊……屎尿都拉在身上了,以后怎么见人啊,这徐均平是个大嘴巴,还不到处讲……”
正想东想西,“啪”的一声,吃了一个耳光,只听徐均平骂道:“还不快起来,跟老子走!”无奈只得起来跟着徐均平走。
二人走不多久,刚上大路,迎头撞见一人一马。此人短打小褂,锦衣披风,英姿飒爽,正是馨洋阁杨洋。她独自一人,见了肖东山如此模样,吃了一惊,大喊道:“肖兄弟,何故如此模样?呔,那汉子,快放了我肖兄弟!”
徐均平冷笑道:“此人命案在身,哪能说放就放!”杨洋转脸问肖东山:“什么命案?”肖东山不愿自己的狼狈模样被杨洋看到,低了头,道:“他拿了翟彪的人头,说是我所杀……我一时大意,吃他暗算了!”杨洋对徐均平道:“那人是我所杀,真凶在此!你这凶汉不分青红皂白,拿了肖公子,还不快快放了。那翟彪是我一刀劈了,有种来拿我!不要冤枉好人!”
徐均平细细打量杨洋一翻,道:“看你身形,分明是个妇人,这般护着这小子,莫不是勾搭成奸了。”他拍了拍旗幡上“奸情”二字,道:“休要聒噪,否则连你一起拿了!”
杨洋大怒,扬起马鞭,劈头朝徐均平脸上抽来,骂道:“夹杂不清的货,老娘今日给点颜色给你看看!”徐均平伸出旗幡,把马鞭一缠,就使上内力往怀里夺,哪知杨洋马鞭一沾上旗杆,就直接松了手,她跳下马,锵的一声,拔出背后长弯刀。只见这刀,大非寻常,刀刃极窄,微微发黑,手柄很长,是一把双手刀。
杨洋双手握刀,双腿微下蹲,站个守势,徐均平一看这架势,轻敌之意大减,他大吼一声,旗幡迎风一展,铺天盖地朝杨洋打来,杨洋不躲反而往旗下一钻,就用刀来削旗幡。肖东山暗叫:“不好!这旗幡上满是徐均平的内力,这旗幡一卷,杨姐姐的刀非掉不可。”
只听“哧”的一声,整个旗幡被杨洋一刀斩下,只剩一根光秃秃的旗杆留在徐均平的手里,徐均平大惊,道:“你这是什么刀?”杨洋道:“破武刀!”徐均平大叫一声,以杆为棒,直扫杨洋。杨样双手持刀,几挑几抹,把徐均平的攻势全化解了。徐均平见她武艺高强,抖擞精神,一条铁杆使得上下翻飞,四处杆影重重,肖东山暗道:“此人武功高我多矣!和我斗时不过用了五成功力!”再看杨洋,不疾不徐,东一刀,西一刀,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已大占上风。杨洋道:“蛮汉,你这样使下去不怕累死吗!你这铁杆不好用啊,我教你个乖,去姚家庄姚大侠那里随便讨一根白蜡杆也比你这破铁杆好使多了!”
徐均平手上吃紧,已无法分心说话。
肖东山暗想:“杨姐姐赢了,甚好!但我也不能跟她走啊,她是有夫之妇……何况她夫君是我大仇人,我哪能跟着她寻找庇护……再说我身上臭烘烘的,丢人的很,我这般模样,真是不如死了好……且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主意拿定,偷偷匿到树后,轻轻的开溜了。待远离相斗两人,才放开脚步发力快走,走了一阵,特意转了个弯,沿着大雪覆盖的乱石枯草中走了一个时辰,看到前面有条十多丈宽的小河,来到河边见流水不结冰,有座桥还在数百步外。他怕显眼不敢在河滩上走,缩回野树林中走到桥边,飞快的过了桥,又走了一炷香时间,才见一条山路。他也不上山,就在山脚下钻入林中,找了地方歇息了一会。
待恢复体力,看了看周围的树,找到一颗不高不低处有树丫的,又另找了根短树枝叼在嘴里,然后往那颗树上蹭过去。他把铁链挂在树丫上,开始慢慢拉。只见他一声闷哼,斗大的汗珠从额头往下掉,铁链被缓缓拉出,肖东山脸上青筋爆出,眼珠圆瞪,随着最后一段铁链从骨头里脱落,一下摔倒在地,全身虚脱,在冰冷的地上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声冷笑,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到面前。肖东山惊醒,睁开眼一看,暗暗叫苦,来人正是徐均平。只见他衣襟已全被鲜血染红,左臂包着伤,嘴角被打破了,眼眶也满是乌青。
肖东山全身软绵绵的,无力逃走,吞了口口水,润了润喉咙,道:“我杨姐姐呢?”
徐均平道:“那个臭婆娘,哼,已经被我杀了。”肖东山虽不太信,但也吃了一惊,要知道这刀头上的事,真说不准,不免心底担心起来。徐均平走近肖东山,正义凛然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有眼,又让你这贼子落入我手。”扇了肖东山一个耳光,骂道:“狗杂种,还敢跑!今日害老子吃这么大亏,老子不好好折磨你是对不起人了!”说着把双手拿起肖东山一双手腕,肖东山右手腕戴着圆怀和尚托付的佛珠手链呢,徐均平把这佛珠手链往上臂一推,双手运功一捏,肖东山一声惨叫,又晕了过去。
很快醒过来,只觉双腕钻心的疼,比铁链穿骨之痛更胜十倍,用眼一看,两只手晃悠悠的掉着,双腕已被捏碎。徐均平见他醒来,冷笑道:“少林绝学握石掌的滋味如何?你双腕已成齑粉,看你还能行凶杀人乎?”肖东山哼道:“我没有杀人。”说完,感觉心口恶心至极,一口苦水呕吐出来。他虚弱至极,低声:“是好汉的一刀杀了我,这般折磨于我,不是英雄的行径。”徐均平道:“不是还要走路,连你双脚都废了。你现在知道了痛苦,也知道了被杀者的痛苦了吧!”肖东山道:“我没有杀人。”徐均平道:“人证物证俱在,还在狡辩。”肖东山道:“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要是我埋的头,我还带你去挖?”徐均平哈哈大笑,道:“我又何必去深究那些细末?小子,你这一生都在我这一握之中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啦,哈哈哈哈!痛快!你没有操控过别人的人生,又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爽快!哈哈哈!”肖东山虚弱过度,不一会又晕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黑,徐均平生了火,坐着烤一只野兔,嘴里不住的骂“臭婆娘”,见肖东山醒来,不住冷笑。肖东山暗地运气,只觉周身气脉畅通,这是去掉了琵琶骨上的铁链的好处,只是一口真气,运到手腕即止,双手已完全失去知觉。他明白性命无碍,于是闭了双眼,调整气息,果然胸口恶气大减,再无呕吐之意,双腕的疼痛也略略减少。肖东山见朝阳九气玄功有这样好处,索性装睡,不住运气练功。
练了一会,只觉嘴上一油腻之物凑过来,听徐均平道:“别装睡了,吃了我的兔肉,还要给我去拿金子呢!”肖东山睁眼一看,是一只兔腿,他也就老实不客气的咬在嘴里,他双手无力握持,咬了一口,掉到地上,徐均平捡起又塞到他口中,不住咒骂。吃了一口,又掉了,徐均平再次捡起,这次塞到肖东山的臂弯,肖东山用臂弯夹着,才能撕下兔肉入肚。可怜气赳赳一条好汉,连进食都如此艰难了,把衣裳沾了不少油腻。
徐均平吃了兔肉,又骂了一会臭婆娘,才慢慢住了嘴,靠在树上似睡非睡,闭目养神。肖东山吃了兔腿,体力有所恢复,坐起来,用脚踢了些树枝树叶,垫好了,坐在火边,也闭了目,开始修炼朝阳九气玄功。他跟着古水道人学了医,知道医理,想到:“我若不时时运功护住手腕,过不了几日,双手就会枯死萎缩。我且带着这凶汉往南走,命好遇到师父,说不定师父能救我。”想起师父,双眼湿润,暗道:“世上还有真心待我好的人呢,我一定要活下去。我要是死了,师父不知道多伤心呢。”
他修炼了半夜内功,合眼睡了个把时辰,天就亮了。徐均平站起来,道:“不早了,动身!今日再跑,连你双脚也捏碎了!”说完,朝肖东山一看,只见他神色正常,憔悴虚弱的状态竟大大缓解,心里有些吃惊,暗道:“这小子倒壮实。”
两人走了一炷香时间,走到昨日那条河边,徐均平带了肖东山到桥下的河坡边取水,他用水壶舀了满满一壶水,盖好壶盖,又拉着肖东山上了桥过河。
正要下桥,桥边林中跳出一人,满脸倦容,怒气冲天,正是杨洋!她刀已出鞘,杀意腾腾,徐均平见了,不自觉的拉着肖东山接连后退数步。肖东山昨日听徐均平说她死了,今日见她安然无恙,只是一件披风被树枝刮破多处,头发有些凌乱,不禁大喜,叫道:“杨姐姐,你可有受伤?”杨洋埋怨道:“我没事!你跑什么!好难找!害我找了一夜!”肖东山见她疲惫至极,竟是不曾歇息,借着雪光四处找寻了一整夜,不禁心疼起来,昨日的疏远之意早抛到九霄云外,大叫:“姐姐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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