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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钟平回到县委大院,上到三楼,拿钥匙打开门。
前李书记坐在客厅看报。黄钟平不用想,就知道他上一秒其实在追剧。电视里放着一部琼瑶剧,一群人咿咿呀呀的吵,又哭又闹的场景。李书记没办法坦然,毕竟曾经位高权重,如今虽然退下来了,也不敢轻易在小辈面前失仪。
黄钟平心里暗笑。打了声招呼:“姑父,还没睡呢。”“啊。”前李书记抬头看了黄钟平一眼,又把目光看向报纸,然后又抬头,问:“晚饭在哪儿吃的?”黄钟平说:“马鞍山,跟几个同学。”换好鞋走过来,到李书记旁边的沙发坐下。说:“啊,对了,我同学里其中一个还是表嫂的哥哥呢。所以今晚表哥夫妇也在。”
前李书记“啊”了一声,表示知道这个情况了。然后把报纸叠了叠,放到面前的茶几上,端起茶杯,呡了一口,放下。抬头扫了黄钟平一眼,问:“你医院那边落实得怎么样?”黄钟平说:“基本就绪。可能过几天我搬去老住院部家属院住去,我有申请到一套一居室。”李书记沉吟了一下,说:“这个一居室条件可不太好,都是老房子整改的。你表哥从前也申请到一套,没住几天,住不了,没独立卫生间。起个夜还得出趟门,还是别搬了,具体想法,你跟你姑姑沟通一下。”黄钟平倒没想过这些,也还没去看过,听到姑父这样一说,心里有点打怵。态度上就显得十分犹豫了。
“不去。”李妈妈从卧室出来,穿着白色长棉睡袍,头发散着,不由分说地给了她的态度。“就在这儿住。反正就我跟你姑父,这么大的房子,不差你一间。”前李书记“呵呵”一声,像嘲讽,又像冷笑,却并不阴显有情绪,说:“你跟雪松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前黄镇长没有理会这份调侃,坐下,拿起水果刀一边削苹果,一边说:“那怎么能一样,雪松就该吃些苦,他的学业,大人们操多少心?高考没考好,复读。完了还是考一个三流大学,指望他大学毕业考研吧,又考不上。”一抬头,看前李书记已经一脸不悦,知道不能再数落下去。转了话题,说:“咱钟平可不一样,多自律。考那么好的大学,一帆风顺考研读博。再说了,一人在日本这些年,肯定没少吃苦。”钟平说:“没有没有……”拿眼睛偷瞄姑父一眼,不敢说太多。这时候黄镇长的苹果已经削好,切了一块递给钟平,钟平说:“先给姑父吧。”李书记说:“我可吃不了这个,胃酸高,晚上不敢吃苹果。”黄镇长说:“你吃吧,就是跟你削的。”黄钟平接下那片苹果的时候,黄镇长把剩下的苹果放到盘里,拿刀子去洗去了。
前李书记面色缓和了很多,说:“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起身,往卧室去了。
黄钟平在他身后道了声:“好的姑父。”吃完一片,又拿起剩下的,就这样啃了。
黄镇长从厨房出来,把洗过的刀子归置好。坐到刚刚李书记的位置,压低声音说:“雪梅的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黄钟平差点被苹果噎住,一劲地摆手,说:“姑妈,你饶了我吧!雪梅,我是真惹不起她。今晚我就陪表嫂的同学逛个百货大楼,她还把人给打了,你说这哪儿跟哪儿的事,不理解。”“啊?”黄镇长脸上的吃惊表情极为夸张,但完全是一个好教养对无教养行为的正常反应。顿了顿,稳稳情绪,说:“具体点,给我讲讲!”黄钟平把啃完的苹果核丢进一旁的垃圾桶,拿纸巾擦了擦手,说:“姑妈,你得说说这姑娘。但是呢,你得来点策略,要让她阴白这事既是我捅给你的,但又没全部捅完,给她留点余地。”黄镇长板起脸拍了黄钟平一下,说:“什么话!你姑妈做多少年领导,这点情商没有?”黄钟平呵呵笑了。
回到家,红釧去了卧室换衣服。雪松拧开客房查看,雪梅的行李箱已经不见了,床上乱七八糟地摆着几件衣服,都是雪梅从红釧这里顺过来的。雪松又把房门关上。
回到卧室,红釧已经换上了家居服,正把一头长发往脑后盘。雪松拉着红釧坐在床上,说:“红釧,雪梅走了。”红釧“哦”了一声,没太多情绪,既没有开心,也没有疑惑。雪松继续说:“是这样,晚上发生了一件不太好的事。”
红釧转向雪松,莫名紧张。雪松伸出双手,拍拍她的双肩,说:“看,你这就紧张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就是雪梅的事。”雪松皱了皱眉,说:“但是呢,这里面有个人,跟你有点关系,乔瑞。可是红釧,你别在意,不管是谁,你没有义务为他们负责。”红釧有些着急,打断雪松,说:“你直接说发生了什么事。”雪松把手从红釧肩上滑下来,握住红釧的一只手,摩挲着,说:“不急哈,真的别着急。我想想还是得告诉你,免得以后你见了雪梅或者乔瑞,受她们莫名其妙的情绪不知所措。”红釧瞪大眼,看向雪松,猜测着事件的严重性。雪松说:“今晚你哥不是载了钟平和乔瑞吗,然后呢,他们下车了,你哥走了以后,乔瑞喊钟平带她逛百货大楼,我们当时不是在二楼吗,他俩在一楼。这个雪梅不知道怎么找到他们了,然后呢,你知道,雪梅对钟平有那意思,她可能比较在意这个事,就在那儿说了什么,这个时候呢,乔瑞很奇怪,她在一旁笑。雪梅就扑上去把她打了。”红釧无法置信,雪松松开她的手,做了个他也无法相信的表情。继续说:“所以后来不是闹起来了吗,你在试衣间,我来不及跟你打招呼就下去了。后来我就把雪梅带回来了,她可能挺需要人安慰,你知道,我安慰不来她,我对她只有责骂。所以,她去她朋友家了。估计短时间不会回来。”
红釧已经了解了所有的情节,并没有雪松想象的那样惊慌。她稳了一下情绪,问:“乔瑞有受伤吗?”雪松说:“据钟平说,脸上有一道血痕,不深,擦几天药就好了。”红釧思考着,打个电话给乔瑞,想想看怎么说。但她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她问:“钟平有给过雪梅什么希望吗?”雪松说:“谁知道呢。我们都是局外人。”红釧说:“乔瑞这边,你不用在意,我会处理。”突然红釧笑了,说:“倒是并不坏,雪梅搬走了。”
雪松突然有些诧异,自己确实太不了解眼前这个年轻的妻子了。她是干净的小女子,但似乎绝不是单纯的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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