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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抬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她平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他不能画画了。”
阮秋色心乱如麻,不能画画是什么意思?伤了手?还是胳膊?还是干脆卧床不起了?
她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最终问出口的却是:“你们是要我……为你们画画?”
“不光如此。”那男人面上终于现出些笑意来,“我们需要你代替你爹,成为我们的人。”
***
“成为他们的人,便要在身上刺这个?”
卫珩将被子剥开些许,手指探上她右肩那个被肚兜半遮半掩的芙蓉花纹身。阮秋色归来那日,这个纹身上的红肿未褪,云芍帮她检查身体时,只当是卫珩前几日荒唐时留下的红印,也没好意思细看。
而那日在驿馆的汤泉池里,阮秋色一心要瞒着这个秘密,始终用胳膊拦在身前,用手捂好了纹身,没让卫珩看见。
眼下这纹身上的淤血已褪,便现出精致的花纹来。新刺上的颜色艳丽得很,更衬得她肌肤雪白,有种妖异的美。
阮秋色察觉到卫珩专注的视线,身子不自在地躲了躲。
俗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会在身上纹身的人只有两种,要么是犯了重罪的人,必须在面颊上刺青,以示惩戒;要么是身不由己的娼奴,听凭主人喜好纹上花样,像是种烙印。
这朵芙蓉花刺得纤毫毕现,栩栩如生,以画家的眼光,阮秋色觉得是好看的。可落在女子的身体上,被卫珩的目光打量着,总有种羞耻难言的感觉。
“嗯……那人同我讲明了他们的规矩,我同意加入之后,他便带我去刺了这个纹身。”阮秋色想起自己蒙着眼躺在冰冷的台子上,袒露着右肩的情景,心有余悸地战栗了一下,“他们的人都要在身上刺这个,普通喽啰刺在胳膊,稍有地位的便刺在躯干,地位越高的,刺得越靠里,也就是前心后心的位置。”
卫珩轻抚着她肩上的纹身,眼里涌动着意味不明的神色,带着几分阴沉。
阮秋色打量着他的脸色,心里有些忐忑。女子身上纹了东西,总觉得有些不完整不清白似的,他觉得在意,也是难免的。
阮秋色犹豫了片刻,怯生生道:“很……很丑吗?”
卫珩却没回答,只是倾身靠近了些,温热的呼吸轻喷在她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
阮秋色睁大了眼睛,正想偏过身子去躲,就感到肩上一暖,是他的唇舌贴了上来。
那朵芙蓉花的轮廓被他舌尖描摹着,细细密密地痒进人心里。针刺过的肌肤有着隐隐的凹凸,只有极致柔软的唇舌才感受得分明。
这是一个意料不到的亲吻,阮秋色身子一僵,脸红透了不说,整个肩颈都透着淡淡的粉色。
卫珩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抵着她的额头,哑声问她:“疼不疼?”
他知道是很疼的。大理寺里的囚徒脸上被刺青时,许多高壮的大汉也要疼得嗷嗷叫,何况她肩上的纹身肌理细致,怕是要刺上许久。
阮秋色眼底涌上些湿意,嗫嚅着回答:“现在一想,好像也没有那样疼了。”
像现在这样被他搂着,那几日的黑暗恐惧,惶惑不安,好像都离得很远,风一吹就散了似的。
其实最难受的并不是疼。而是知道自己成了这个罪恶组织的一员,今后注定要与他分道扬镳的那种遗憾。
她当时躺在台子上恍恍惚惚地想,卫珩此刻会是在找她么,找不到的话,一定会很着急吧。明明他们之间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但阴差阳错的,终于走上了两条水火不容的路。
看来神佛眼里终究揉不得沙子,月老祠的姻缘签,真的很准呢……
后来她被放回了二酉书肆,原本是下了与他划清界限,从此再不往来的决心。却不料骄傲如他,面对她的冷脸和拒绝,竟然没有愤然离开,让她自生自灭;反而是不容分说地,更抓紧了她。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卫珩拥着她问。
阮秋色想了想,认认真真地答道:“他们应该是个庞大的组织,名叫‘朱门’。底下似乎有几个分支,做着不同的生意。”
她想了想,又小声补上一句:“不能叫生意,应该说,是犯着不同的罪。”
卫珩听出她声音里的低沉,安抚地摸了摸她后脑勺,轻笑着问她:“按照你纹身的位置,在组织里也算是个人物?”
阮秋色别扭地摇了摇头,闷闷道:“他们说我是替我爹的位置,所以才纹得靠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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