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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长跪雨中（第1页）

看着聂春秋一口口的抽着闷烟，喝着苦酒，张鸿泉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于是拿出张银行卡慢慢推到他面前开口道：

“老聂看开点，别动不动就给自己找死路走，你这身本事可是个抢手货啊，这样吧，卡里的钱应该够你撑过去了，要不觉得屈尊，等忙完你的事就来找我，跟着我在场子混打打下手如何？不急，慢慢考虑。”

聂春秋听到这话微微一愣，慢慢抬起头：“我一个过气的混混值得你这样帮？”

张鸿泉指指他又指指自己说道：“人有三衰六旺，你有能力，可没人在关键的拉上一把也许可能就再而衰三而竭，这一世人都低头过日子，而我，也不满足于永远给人看场子，就当相互给对方个机会，看看我们将来能不能爬起来。”

聂春秋轻轻笑道：“你还信这个，不怕我拖你后退？”

张鸿泉无所谓的摊开双手：“我相信能对自己老娘尽心尽力的人本心坏不到哪去，再说我也不是慈悲心肠，能出八分力却给我藏着掖着的那些人我也不会让他过得舒坦。”

看着桌上那张银行卡很久很久，最后聂春秋咬咬牙，不再犹豫的把卡片收入怀里。

张鸿泉开心的拿起酒杯，轻轻撞了下桌角，一饮而尽。

许多年后，在一场酒会上有人问聂春秋和谁喝酒最痛快，那时已经叱咤风云，衣冠楚楚的聂春秋淡然一笑，并不回答，只是学着某人的样子，拿起酒杯轻轻撞了一下桌角。

这些日子以来，尽管张鸿泉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从来来往往的赌客当中已经大致也了解了一些迷城的势力分布。

迷城所谓的地下势力共划分为东南西北四块，东区由一个叫楚中天的中年男人掌握，性格豪放大气，办事光明磊落，听闻正在逐步转手正行，如今这些偏门生意都是身为副手的刀疤在管理。

南区靠近码头，管事的那个叫霍虎，也是旧式一派混过来的老江湖，讲究江湖道义，专门以走私货物来谋取利益。

西区的徐老大死了之后被他儿子徐晓峰顶替，传闻这个年轻人只要是赚钱的行当都想捞上一笔，更有野心吞并其他几区的地盘，为人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做事更是不择手段毫无道理可言。

而北区靠近边境地段，也是最乱最容易发生纠纷的地方，自从几年前被一个叫纳兰乐乐的女人插手进来以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硬是杀出条血淋淋的路出来，从此站住脚跟，立下规矩。

这个手段凶狠头脑如狐的女人很少有人见过，传说干的是走私军火和买人性命的生意，只要价钱出得到位都能去北区谈谈，人数虽少，可人家玩的是火器，没人愿意招惹这娘们。

四个区虽然能人辈出，但是这些年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各干各的买卖各发各的财，江湖上的小道消息相传是背后有一个大家族所钳制住他们，想要继续生存每个月得交一部分受益上去方可相安无事。

对于张鸿泉收刮来的这些消息，不管有用没用，刘剑星全都记录在贴身携带的U盘里，最后慢慢形成一个金字塔的形状。

自从和聂春秋熟知之后，张鸿泉隔三差五的就拎着酒菜往他家里跑，很快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但是这几天赌场里出了码事让张鸿泉分不开身，三个外地的来的老千居然联合场子里的荷官一同作弊，捞了刀疤一笔，本来是天衣无缝的计划，怪只怪他们太贪，哪个赌场连续三天账面上不赚钱肯定是出了问题。

开赌场最恨的就是这些老千，何况刀疤这是地下赌场，规矩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结果几个倒霉鬼让刀疤叫人给打断手脚扒得精光开车拉进深山沟里一丢就算了事，生死看命。

等处理好这档事后，张鸿泉才想起聂春秋好几天没在赌场出现过了，抽了个时间敲响他家门打算找他喝上一杯，可敲了几遍都没人回应，掏出手机拨过去，电话那头都说用户已关机，隐隐觉得有些反常，于是买了些补品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才知道，老太太五天前就已经归天了......

该找的地方张鸿泉都找了个遍，就连聂春秋原来打零工的地方也找不人，天空黑茫茫一片，大风吹得街面上的招牌东倒西歪，霎时间豆大的雨点打得车窗啪啪作响，电台里传出超大台风登陆的消息，让市民们做好防范准备。

在聂春秋楼下守了一宿的张鸿泉还是没有看见他回来过，叹了口气正准备走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

早就听聂春秋提到过他母亲生前信佛，这会该不会是......

赶紧打开地图导航，迷城周边一共有三座寺庙，这该死的会在哪一座？不管了，一座座找，张鸿泉心里打定主意也不管多大风雨，便驾车向寺庙开去。

好在运气不错，张鸿泉来到第二座名叫“大悲”的寺庙时，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背影，此刻正跪在大殿门前迎着狂风暴雨一动不动，大殿内两排和尚相对盘腿而坐，低头颂唱。

张鸿泉叹了口气，轻轻走到聂春秋身后站着，一只手扶在他肩膀上，陪着他一起经受风吹雨打。

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雨过天晴。

“谢谢”

始终保持沉默的聂春秋声音沙哑的吐出两个字。

“不进去看一眼？”张鸿泉问道。

聂春秋抬头看着大殿内那几尊整日被香火供奉的大佛摇摇头：

“老太太生前信这个，一直对佛祖保持着敬畏之心，死后能把她的骨灰存放在庙里就已经算是天大的运气，我这造了一身孽的罪人何德何能敢走去亵渎神灵。”

这时一位身穿补丁袈裟，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慢慢来到他面前，对他虚抬了下手掌，聂春秋这才在张鸿泉的搀扶下吃力的站起来。

老和尚和蔼一笑道：“施主有心了，您母亲的后事已经操办妥当，请回吧。”

聂春秋犹豫了一下开口：“为何我心有惶恐，还请大师指点。”

老和尚双手合十，摇摇头宣了一声佛号道：“人生有四苦，看不透，舍不得，输不起，放不下，莫说施主，和尚我修行了一辈子也不能做到四大皆空，喜怒哀乐乃人之常情，依和尚愚见，凡事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愿与施主共勉。”

“随心，随性，随缘......”

聂春秋慢慢消化着这几个字，对着已经走远的老和尚深深一拜，毅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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