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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长安轻轻掩上了院子的木门,跟白银对视一眼,她突然抬起下巴,朝着前方扬声说。“不管你们主子下了什么命令,我走后,不许对吴鸣兄妹下手。有什么问题,我自当出面。”
说完,她径自上了马车,脸色凝重,白银马上跟上去。
“来了几个人?”秦长安直接问道。
“三个。”白银斩钉截铁地回答。
她的面色一白,眼底尽是愤懑:“来一个就可以把他们兄妹解决了,派三个人来,他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啊。一旦我认出他才是真正的明遥,他想怎么着?把人大卸八块还是剁成肉泥?”
“郡主别生气,您真介意的话,不如回去当面对质。至少,不会有更多的误解。”
“白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苦苦一笑。“你已经感受到那些暗卫身上的杀气了不是吗?我很了解他,比很多人都更了解他做事的那一套——”
白银眉头一皱,出于本能地握住秦长安的手,只是她是习武的女子,不善言辞,更不会安慰人。
但此刻,她只觉得郡主没了往日的潇洒明媚,秦长安脸上的皱眉,不悦,甚至还有失望,都那么真实,感染到她身上来。
以往,她从来都是冷眼旁观郡主跟那位明公子的感情,觉得跟寻常情人或夫妻太不一样,但如今看来,不知何时起,或许是在去往南疆的路上,他们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深。若不是真的在意一个人,那人即便十恶不赦,罪孽滔天,她家郡主也是一贯的云淡风轻,绝不必露出如此失望的表情。
一到郡主府,秦长安就在自己的门口见到龙厉,他披着一件黑狐狸毛滚边的大麾,斜着身子依靠在长廊的圆柱上,他黑绸般的长发用一只玉环竖起来,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侧脸线条更显迷人,神色优雅宁静,俊美的宛若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很容易令人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
即便,他还是戴着银色的面具,卸下了身上的戾气,他还是可以伪装成毫无杀伤力、毫无攻击力的模样,好似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上佳的风景。
秦长安同样也停下脚步来了,但她只是想远远地观望,到底这男人,还有多少面不同的姿态。
龙厉似是有所察觉,回头一看是她,问道。“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我有事跟你商量。”她伸出手,想要拉着他进屋详谈,但这回手却只是碰到他的衣袖,跟他的手掌擦肩而过,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她感受到他的淡淡厌恶。
龙厉径自往前走,推开门,却没坐下,而是等她也走进来之后,关上了门。随即,他掏出自己常用的素帕,沾水之后,递给她。
她柳眉几乎倒竖,什么意思,嫌她脏吗?他接近病态的洁癖何时变成她也必须遵守的规矩了?!
在军营的时候,她常常给人动刀缝针,拼接残肢,双手满是鲜血,也顾不得什么干净不干净。
她努力回想,今天去了吴鸣的家里,若是暗卫早已回来通风报信,必然说过她把吴鸣拉进屋子,约莫呆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出来,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是房门紧闭的。
因为她的这双手碰过吴鸣,所以这男人又开始阴阳怪气地发疯了?!
碰也不碰他递过来的帕子,她冷声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赘述了,吴鸣就是明遥,真正的明遥。”
龙厉近乎危险地沉默着,取下脸上的面具,丢在桌上,随即把手上的帕子也摔在桌面。
“说话,你不是有很多话想问我吗?比如,我在吴鸣的房间里做了什么?遇到真正的明遥,你就不好奇我心中有何等的震惊?或许,除了震惊之外,还有别的不该有的情愫?”她冷嘲热讽,语气跟她的心情一样差。
“够了。”他阴寒着一张俊脸,很是不耐。
“你对暗卫下了什么命令?只要明遥的身份被我所知,你就要让他们痛下杀手?”
“是又如何?你要为他讨公道?”
她拧着眉头,眸若寒星,针锋相对:“你留下他的性命,是为了什么?你知道我迟早会发现你身上的破绽,为了不被我太快发现,你必须让他活着。这样,你这个明遥才会这么真实甚至骗了我这么久,你不是已经达到你的目的了吗?”
“他如今还有可以被利用的价值吗?你告诉我。”他笑的极冷。“没有价值的东西,还有留在这世上徒增麻烦的必要吗?”
“你想说服我,明遥命中注定,难逃一死?他多活的日子,全是你给的恩赐?”秦长安猛地站起身来,心中窝了一团无名火,这一团火,从回来的路上就憋到现在,快把她的心肝脾肺肾全都烤焦了。
他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眼神汇入一丝丝陌生的冷意,那种眼神,锁住她,让她愈发烦闷。“我可以让他活着,也可以救出她妹妹,但同样的,要他们两个死,易如反掌,犹如碾死一对蚂蚁。秦长安,你在意的是什么?只是单纯怜悯他跟你极为相似的遭遇,还是这种同情心也能转换为某种亲近的感情?还是,你更在乎拥有明遥这个名字的男人,还不在乎谁才是陪在你身边的那个阿遥?”
“你就不能完完全全地相信一个人吗?你要我看到的你,就只是一个滥杀无辜的恶魔吗?”她咬紧牙关,脸色苍白如雪,字字冷绝。“如若我今日没发现,是否等我一转身,我背上又要添上两条性命?是不是只要我不知道,你就可以随意处理任何人的性命?你让我如何说服自己,要我努力去喜欢上你?”
话音刚落,“啪”一声,他手掌内的描金瓷杯,生生被握碎,几片染血的碎片落在红木桌上,他冷冷抬起眼,眼底早已一寸寸结了冰霜,眼神阴鹜森冷。
“吴鸣说了,他可以不再做明遥,你可以不再咄咄逼人了吗?至于你,我知道帝王之家的男人,没几个是双手干净的,但杀人,不是唯一的手段。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她的眼底已有水光泛滥,却还是维持一脸倔强的表情,说到最后,几乎是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自己在说什么,更不知此刻的自己的举动看来,是否更像是一种楚楚可人的要挟。
龙厉绷着俊美阴邪的脸,右手无声收紧,手掌心的尖锐瓷片在掌心里刺的更深,汩汩而出的鲜血,从指缝中不停地溢出,很快就在桌面上积聚出一小片血泉。
“你做什么?放手!”她低呼一声,不敢置信地撑大眸子,眼底的水光宛若波光粼粼的湖面,映在他的眼底,他动也不动,直直地望入她的眼神深处,好似要看透她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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