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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放在桌上,修长润白的手指摩挲着杯面的釉上彩。淡淡开口,“尽早记完吧,明日若高嬷嬷突然来挑着问,我答不上来,罚你怎么办?”“罚就罚了,我认着。在船上颠簸一个多月,您已经是疲累了,他们还不让人歇歇?再说,高嬷嬷又不是夫子,她”远儿还要说什么,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哪壶不开提哪壶,以后哪还有夫子考校郎君了。他连忙跪着,“郎君,奴该打,奴说错了话。”瑥羽微微侧头,目光向下扫过,眼神中带着一丝倦怠,烛光在他眼中跳跃。俯下身子去寻远儿拿着点那本册子,册子在他手中轻轻一转,不急不缓地被卷成了个筒。手腕一扬,悠悠地落在跪着的人头顶上,轻轻敲下。他语气如风,淡淡地说,“是该打,这不是在瑥府我的院子,而是在公主府的面首院子。这样懒散不敬的话,要是被别人听见,有你的苦头吃。”郎君虽然轻描淡写,可远儿一下子对现在的处境有了真实感,这不是梦,是真的。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比之前更艰难的境地。原先,郎君虽不被老爷宠爱,只是众多庶子中的一个,但毕竟是府里的十二少爷。他身为侍童又是书童,勤勤恳恳地侍奉着郎君。心中期盼着郎君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赢得老爷的青睐,如此一来,郎君的处境便能好些。可郎君还没等到科考,就先让老爷献给了太子。他想起那一日昏昏沉沉醒来,他们已经在是太子的官船上,仍然气的牙齿打颤。“郎君,老爷他,怎么能狠的下心!”瑥羽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轻笑道,“我们瑥家这等几代官场没落的士族,能攀上皇储,已是大幸。不过就是献上一个儿子罢了,他儿子多得很。”“他可是您生父!”远儿眉头皱成个结。“嗯,是我生父。”瑥羽想起那个一年之中见面次数掐指可算的父亲,眼中淡淡的讽刺。他把册子展开放在桌上,翻到方才读的那一页,“无非是换了一方院子来住,无碍的。你先下去睡吧,不必打扇了。我不热。”远儿起了身,攥了攥拳,站着没走,压下心头一股浊气,“我和郎君一起看。”远儿都恨成这样,瑥羽也不是没有脾气,只是他的心早在生母死去那天就落了灰。在府里遭受慢待和冷眼,他也泰然处之,无所感触。他也想过,如果能有一天离开冷血冷情、没有人味的瑥府,他想去游历山川荒漠,飞瀑流泉。寻一点生机给自己。鬼斧神工总比人有意思的多吧。现今离了瑥家,他竟真的一丝留恋也没有,包括对那个称之为父亲的人。却来了公主府。这便是命吗,瑥羽想。命运似乎并不愿善待于他,只想看他在人生的关键节点上跌落,再跌落。当真无趣。早晨的雾气渐渐散去,曦轮初上。楚乐仪睁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她昨晚没有睡好。梦里她不断的被一个看不清模样的男子拽到榻上,这样那样翻来覆去像个煎蛋。明明该是个美妙的艳梦,可是她却屡屡喘不上气,在窒息中醒来。那人说的话也很邪性:“想不想我,说话,想不想?”“把手伸出来,放在你该放的地方。”“哭了?想哭就哭出来,哭也不会放过你的。”“要谁,乖,说出来,说出来就给你。”“不要想着走,只有我,能让殿下体验到最极致的快乐。”他声音仿佛从幽暗深处传来,在耳边低语,仿佛要把这句话,钉在她的灵魂之中。楚乐仪缓了缓,翻个身打算换个梦。闭上眼睛刚一睡着,那人就又来了“殿下,您醒啦。”采苓拿着比体温稍微凉一点的湿帕,预备给她盖在眼皮上,“殿下缓些再起,给您覆上。”“不缓了,我不困了。”楚乐仪撑着细胳膊起了身,这身子虽然模样跟她无二,但体力实在是差劲。太弱了,她想。这么弱,太容易嘎了。先前她还觉得作为公主养尊处优很正常,现在她只感叹这身子娇弱的可怕,梦里她就像一只鹌鹑。任人宰割!想到既定的剧情轨迹,夏日炎炎,她后背发凉。采苓端来洗脸水,绿衣伺候着她洗了脸和手,拿毛巾一点一点擦干。接着递上牙刷和牙粉,立在一旁端着漱口水等待。楚乐仪已经好久没有自己痛痛快快的洗个脸了,她甚至记不清一捧水肆意的扑在脸上是个什么感觉来着。有次她尝试早上的洗漱由自己单方面完成,而不是被众人注视着,事情不知被谁传到了高嬷嬷耳朵里。那几个下人都因伺候不好公主,被罚了月钱,抄写府规,在太阳底下跪了一个时辰。,!偏她还发作不得,高嬷嬷是她母后的人,帮她管着府里大小事宜。还不熟,她还没想好拿捏多少分寸,万一影响了高嬷嬷管理公主府的威信,她可不想费心维持这么一大家子的秩序。算了,之后她还是按照规矩让她们伺候着。楚乐仪不耐烦选衣饰,都是由着她们装扮。今天她着了一袭淡青色的薄纱罗裙,纱质轻盈如云雾,隐约透出她细白的胳膊。莹白的面庞上略施脂粉,眉如翠羽,目似秋潭,唇上点着珊瑚红的口脂,如夏日里一朵清新的荷。采苓细细检查着公主的穿戴和妆容。又选了一只碧玉莲花簪,一对圆润的珍珠耳垂,一条青玉项链,吊坠是小巧的如意。一一给她戴好。楚乐仪苦命挣扎了一夜,肚子饿的出了声,“咕咕”是她的肠子在蠕动。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人模人样的,十分好。摸了摸肚子,“行了吗?”一旁的绿衣挑了对晃眼的玛瑙宝石金手钏,脑子里展开丰富的联想,万一殿下不小心流落在外,有金子傍身可以换吃的喝的。从容不迫的给她两只手分别戴上,“殿下,好了。”楚乐仪饥肠辘辘,连忙起了身,“快,再晚一步我就饿晕了。”游廊上,采苓在公主身后朝绿衣无声的控诉。她忙活了一早上打造的清新可人儿,全都被绿衣挑的这对五彩斑斓的金手钏给毁了!上苍啊!绿衣看不懂采苓的控诉,小声提醒她,“大早上的,别一脸晦气,公主看了会不快的。”说完抬了抬眉毛,示意她调整一下表情。采苓不甘的正了身子,视线无意间拂过公主裙摆处。裙摆上是不同深浅的金银丝线绣着的祥云,随着她的走动若隐若现。在阳光下闪着细腻的光泽。清新底色上点缀着锦绣,戴上宝石金手钏倒也不是很违和,好吧,先原谅绿衣了。楚乐仪美美的吃了一餐,心情尚佳,坐到前厅的圈椅里听高嬷嬷汇报工作。一如往常,没什么可让她操心的。正要告别高嬷嬷,让采苓给她上一碗桃子果露。肃穆恭谨的高嬷嬷又出了声,“殿下,瑥羽公子在外间候着了。”:()面首上位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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