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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在家?”
“和杨妈出去了”
茉莉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道,“杨妈要去买些东西,她不会骑车,哑巴叔不想动,我就让灿华带她去了。”
“那正好”
卫燃说着三两口吃完了手里拿着的西瓜,随后拔出后腰别着的PPK小手枪随意的丢在床头柜子上,“我先洗个澡凉快凉快,等他回来咱们再对口供。”
“不急”
茉莉痛快的点点头,拎着皮包便离开了卫燃的房间。
目送着对方上楼,卫燃这才拿了一套宽松的衣裤,端着脸盆走进了一楼的洗手间,胡乱冲了个澡之后,直接坐在浴缸的边缘,趁着水龙头里的凉水填满浴缸的功夫,取出烟盒和打火机点燃了一颗香烟,一边看着窗外那一小块种着辣椒等物的菜地,一边静静的听着洗手间外面的动静。
只可惜,直到浴缸里的水足以让他泡个冷水澡的时候,他却根本没有听到洗手间外面,不远处的那间储藏室的房门被打开的动静。
难不成那位漂亮表姐真的躲出去了?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将烟头丢进了马桶,随后收了烟嘴,放松心情躺进了浴缸里,将整个人都浸在了让人冷静的凉水中。
他并不知道,他躲在洗手间的浴缸里锻炼肺活量的时候,茉莉却在二楼的客厅里,熟练的拆下了那台磁石电话机的电话线,接着又从墙边暖气的雕花挡板里揪出一根电话线连在电话机上。
一番卖力的摇动电话机手柄,茉莉将话筒贴在脸边等待了没多久,便在听筒里听到美香低声问道,“怎么了?”
“表弟今天赚了三百大洋!”
茉莉顿了顿,将卫燃转述给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了电话另一头的美香。同时,她也在听筒里隐约听到了似乎是安迪小姐吹口哨的声音,以及秋实惊讶的感叹。
“我这是从哪捡来这么个送财童子?”
美香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随后认真的说道,“不是坏事儿,先看看表弟接下来的表现。
另外,这两天眼瞅着就要打起来了,你叮嘱他们两个每天出门小心着点,眼瞅着不对就赶紧回来躲进地下室里。”
“知道了,那我先挂了。”
茉莉说着,干脆的挂断了电话,随后扯下那根电话线藏回了暖气片的后面,接着又重新装好了雕花的挡板,并且将电话机恢复了原状。
这天晚上,卫燃和茉莉陪着陶灿华,躲在二楼的大宴会厅里,把明天可能遇到的询问全都模拟了一番,直到提前统一了所有的口供和他们能想到的各种意外情况,并且做了一遍遍的熟悉,这才各回各的房间,等待着新一天的到来,也等待着战争的开始和结束。
而在地表之下,隐藏起来的地下室里,美香和安迪以及秋实三位姑娘,却围着通风口处缓缓转动的电风扇以及一盏台灯,各自捧着一本书安静的看着。
她们那年轻又漂亮的脸蛋上,那专注刻苦的模样,如果被卫燃拍下来流传于后世,恐怕只会被当作是民国时代某些进步家庭培养的女学生,而非什么红极一时的名妓、名媛。
同样是这个大战临近前的晚上,三不管儿地带里那些曾经在街头火拼,曾经欺行霸市的帮派成员,也在各个堂口的带领下,躲在黑暗里密谋着什么。
那家名为“布庄”的布庄,也格外的忙碌,时不时的便有人进出其中。
在三不管儿边缘地带的一座破房子里,白天靠经营小吃摊子为生的孟大爷,也和他儿子用并不算多的积蓄买了一小推车的白面和十几斤芝麻,点上院子里那口吊炉,连夜打着一个又一个焦酥香脆的吊炉烧饼。
这些烧饼绝非第二天拿去卖的,在津门这个地界,即便是要饭的,但凡有的选,也更愿意吃刚出炉的烧饼。
孟大爷打了一辈子的烧饼,自然知道津门人的嘴刁。可即便如此,这一夜,他还是带着他在当地保安团当厨子的儿子,熬夜打着烧饼,又将连夜打好的烧饼放凉之后,用白布棉被裹严实了,一筐筐的送进了白天才把老鼠都抓干净的地窖里。将这些装有所有烧饼的竹筐,都摆在了天黑前买来的那些比城墙砖还大还厚的坚冰之上,接着又额外盖上了几层的破棉被。
甚至,就连位于城郊边缘的一座荒废破庙里,那些共同守着两口装有大家所有家当的木头箱子抱团过夜的卖烟小伙子们,也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商量着什么,语气坚定的做出了本不该他们这个年龄做出的决定。
当这注定忙碌的一夜最终在天边泛起的鱼肚白中归于平静的时候,已经是公元1937年的7月28号。
这个清凉宁静的黎明,距离月初的七七事变才过去了区区三个星期。
但无论津平两地,无论达官还是走卒。那些才刚刚入眠又或者彻夜难眠的人,却都非常清楚的预知到了同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
战争,很快又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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