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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桐见他穷凶极恶,不敢松懈,闪身避开,道:“我不是泰山派的弟子,你认错人了!”挥手六剑,变化万端,剑势连绵不绝,黄冷池但觉寒星万点,宛若星河倒泄,剑风飒然,当头下,不禁暗暗骇然,又是万难抵挡,挺棍挡了几招,手臂酸麻不堪,大怒道:“这分明是泰山‘纳云六动’剑法,你还敢说不是泰山弟子?”心中无比惊惧道:“不想泰山派后起之秀竟然有如此的杰出人才!为何不曾听得无嗔、无飙那几个牛鼻子说过?!”神情凝肃,勉强应付,七八招之间,连连后退,左支右绌,渐渐招架不住。
黄冷池又惊又怒,陈青桐却是心中暗笑,刷刷几剑,以泰山剑法骤地连施杀手!
丁晴抽空见了,不禁心头暗笑,手中长剑一紧,登时把几名丐帮净衣派弟子杀得狼狈不堪,四处奔逃。
黄冷池被陈青桐逼出一身臭汗,牙关紧咬,苦苦撑持,陈青桐深吸口气,剑法更紧,但见满天银光四处飞舞,长剑紧紧贴着黄冷池的铁棍,迫得他发不出招来。就在此时,听得一声惨叫,一名五袋弟子肩头被丁晴刺了个窟窿,怪叫连声,慌忙后退,又过片刻,另一人一声闷哼,左臂被丁晴一剑刺穿,丁晴长剑一收,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其余几人吓得心惊肉跳,暗道:“哪来的女煞星,如此打法,老子岂非要被她捅成马蜂窝了?”慌忙后退,丁晴娇叱一声,哎呀一声,夹杂着一声“你奶奶个腿儿”的大骂,一人屁股中剑,吓得屎尿齐流,没命飞逃。陈青桐看得有趣,蓦地大喝一声“着!”黄冷池大腿中剑,趔趄后跌,噗通一声仰面倒地,灰头土脸,额头也被磕得出血。
陈青桐哈哈大笑道:“这一招果然高明,有道是‘仰天长叹一壶酒,卧地贴臀满屁香?’了不起,了不得!”忽听得有人冷哼道:“好狂妄的娃娃,你叫什么名字?”话音甫落,半空落下两个人来,正是黑胎记花子与鹰钩花子。
屋内老者嘿地一声道:“‘竹芦双怪’什么时候改换门庭,成了丐帮弟子了?传扬出去,‘竹芦双怪’还用在江湖上混么?”二“丐”心头一惊,嘿嘿冷笑,索性将身上褴褛衣裳扯去,双手在脸上一抹,擦了易容膏,露出本来面目,果然便是乔装改扮的“竹芦双怪”。
陈青桐昂首挺胸,道:“本公子,嗯,本少爷姓陈名青桐,汝等粗鄙野夫,又是何人?”丁晴噗哧一笑,学他口气,道:“本姑娘,嗯,本姑奶奶姓丁芳名晴,汝等孤魂野鬼,怎样称呼?”
卢先生大怒,骂道:“小小年纪,竟敢无礼?”余先生道:“好小子,你活腻了!”钓竿呼啸而至,疾点陈青桐“膻中穴”。
陈青桐见钓竿飞到,不敢大意,横剑一封,只觉得手臂剧震,长剑嗡嗡作响,几乎拿捏不住。他武功虽在圆觉大师之下,但远在“夔门六怪”与丐帮诸长老之上,陈青桐与之对敌,尚有不及,但他学过泰山石洞中的神秘剑法之后,不但剑法,内家真力也大有进境,也不至百招之内落败了。只听余先生一声怪啸,身形晃动,一根钓竿,东飘西荡,瞬息之间已下了七八招辣招,陈青桐突然凭空掠起,长剑疾伸,向余先生当头刺下!这一招迅猛异常,乃是泰山石洞中七十八路剑法中最厉害的杀着,余先生没料到这年轻人剑法如此怪异高强,急闪相避,他人在半空,身形居然还能硬生生扭转,有如飞鸟回翔避了开去,钓竿呜呜怪响,急袭而至。陈青桐的长剑尚未撤回,急忙反剑一圈,余先生钓竿倏地搭上他的剑身,陈青桐猛地抽剑,身形竟给他扯得移动两步,余先生手掌一晃,左手竟自抓到他面门,陈青桐陡然向后一缩,在这霎那间,飞身倒掠出去,与丁晴会合到了一处。他与丁晴贴背而立,微微气喘,道:“晴儿,你没事吧?”丁晴应道:“我没事!还有一个老不死的拎着葫芦发呆,只怕他这要疯狗咬人了。”卢先生勃然大怒,铁葫芦骤然出手,只听呜呜风响,铁葫芦已是当头打下!这猛力一击,乃是卢先生毕生功力之所聚,但见狂风骤起,山石纷飞,尘沙蔽空,厉害非凡。陈青桐与丁晴在两人钓竿与葫芦之间飘忽来去,宛若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顿时被吹得摇摇晃晃站立不稳,陈青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但陈青桐和丁晴的剑法,也决不像余先生与卢先生所见是个绣花枕头,两人会合一处,双剑威力顿时大增,但见剑光耀眼,宛若神龙飞天,余先生大惊之下闪身疾退,忽觉微风飒然,陈青桐蓦地一剑,突然扑击,余先生双臂奋力一抖,钓竿把丁晴长剑弹开,丁晴长剑一指,已刺到余先生臂上,余先生肌肉一缩,长剑被他滑开,丁晴知他内外功夫已练到登峰造极,要刺也刺不入,暗运内力,奋力一绞,余先生狂叫一声,皮破血流,跳了开去!卢先生铁葫芦飞出,猛袭到丁晴脑门,丁晴缩身一闪,肩头剧痛,已被卢先生打了一掌,急急跳开。余先生左臂中剑,转动稍为迟钝,但仍是强攻猛扑,猛烈无俦!
竹芦双怪成名已久,卢先生铁葫芦既可远击,又可近攻,扑击凌厉,余先生铜皮铁骨,一根钓竿神出鬼没,双怪长短互补,杀法凶狠,陈青桐和丁晴竟自慢慢抵敌不住。陈青桐深吸口气,长剑剑尖晃动不休,剑点四散,半空中宛若落下无数星斗,倏地向余先生罩下,余先生钓竿发出在外,不及收回,匆忙间钓竿倏地一横,左掌平推,一掌应敌,但就在这霎那间,丁晴的长剑已唰唰唰连刺三剑,余先生腾挪闪避中手忙脚乱,只听“卜”的一声,左肩又中了一剑。余先生金星火爆,痛得哇哇大叫,陈青桐剑光闪闪,直指他周身要害,卢先生大喝一声,铁葫芦凌空发出,扑地掠来,劲风扑面,触肌生寒,倏地打到陈青桐前胸,丁晴长剑一指,急忙从后袭击,卢先生旋步飞身,又再后退,待丁晴长剑与陈青桐并肩再上时,铁葫芦猛地收回再击,只听当当两声,陈青桐与丁晴手臂剧震,双剑几乎脱手而飞!
只听屋内老者咳嗽一声道:“原来我留在洞中的剑法都被你这小书生学来了?可惜你学到我的剑法,却没理会我的剑意!”
双怪占尽上风,钓竿与铁葫芦轮番猛攻,酣战中余先生钓竿连挥,突地欺身进招,五指如钩,疾抓丁晴脉门,陈青桐猛吸口气,剑法倏地变得狠捷无伦,长剑上下左右,剑剑不离双怪要害,这还是卢先生在后辅弼,余先生这才得以运起上乘硬功,身子蓦地飞起半空,钓竿猛挥,直击陈青桐顶门,陈青桐一个筋斗倒翻下地,剑锋一指,已自斜侧直刺余先生咽喉要害,余先生低头躬腰,已觉剑风飒然,沾裳连肉,余先生本能地身形一侧,运气缩肌,不意就在这霎那间,蓦然反手一抓,丁晴缩手不及,洁白如玉的手腕顿时被抓了五道血痕!
卢先生见同伴得手,一声怪啸,铁葫芦迅如奔雷,迎头砸下,这一掌用尽全身功力,要把陈青桐击成肉泥!陈青桐不顾生死,剑掌齐飞,斜刺里冲出来救丁晴,三掌相交,声如郁雷,砰地一声,两人都是摇摇晃晃!余先生大惊,丢开丁晴,迳自飞身猛扑,单掌横切到他后心,要取陈青桐命!
丁晴左手脉门火辣辣麻痒作痛,料知所伤非轻,余先生又恶狠狠猛击陈青桐,心头火起,长剑披风,急击余先生后心,余先生自恃铜皮铁骨,不躲不闪,钓竿呼呼作响,只听砰地一声再次响起,丁晴欺身直进,一剑刺着他后心,拼力运剑一绞,饶是余先生外家硬功登峰造极,也自禁受不住,脚步猛地前冲,“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后心胸背两根肋骨竟自断了!陈青桐得此一缓,长剑指处,竟如天风海雨般直扫而来,余先生横练硬功已破,不敢再以血肉之躯接他长剑,连连闪避,卢先生铁葫芦急收急放,荡开陈青桐的长剑,陈青桐只觉他铁葫芦上传来的大力非比寻常,激战中运足真力,呼呼反击数剑,虎跳避开,卢先生铁葫芦一击之下打中旁边岩石,石屑纷飞中,陈青桐倏地冒险直进,一剑刺到卢先生前胸要害!卢先生万料不到在这种危急重重之下陈青桐依然敢中宫直进,大惊之下双掌一错,要架开陈青桐长剑,蓦地只觉左手小指一阵剧痛,一只手指已随陈青桐剑光缭绕,飞得无影无踪!卢先生生平从未遇此大败,狂怒之下双掌疾拍,陈青桐早得了空隙,伸手一拉丁晴,双双逃开,一株大树被卢先生掌力所及,被打得木屑纷飞、四分五裂!
屋内老者低声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你剑意未达,竟然能伤得了竹芦双怪,也算能得我剑法精髓十之其一了!好小子,我教你个法儿,用第四十七招‘天坤倒悬’再配上第六十一招‘大漠风沙’,正反两剑,奇正相生,可破他李元霸青桐锤法!”余先生听得暗自诧异,心道:“他不曾亲见,只是靠着耳朵辨风识音,就能听出双方交战情形,这等修为,天下还有几人?”不觉暗暗心寒!
卢先生手指剧痛,十指连心,疼得发抖,听了这句话,也是脊背一寒,暗道:“这老不死的究竟是谁?为何知道我锤法的破绽?”手上的铁葫芦不禁放缓。只听完颜玉真道:“你这老头是不是斗不过竹芦双怪,放着两个打不过他们的人去打,自己假惺惺坐在幕后指挥,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
丁晴与陈青桐趁机逃进屋内,大口喘息,丁晴见那老者依旧在窗前纹丝不动,眼睛一转,笑道:“老前辈,少林寺圆觉大师大师您可认识?”老者淡淡地道:“自然认识。”丁晴嘻嘻一笑,道:“多日前,他在百花林中用了一百八十三招,方才打败‘竹芦双怪’,且折断了其中一人的钓杆。您老人家武功看来也颇高,想必在两百招之内,也能将这两个魔头击败了吧?”老者冷笑道:“小丫头少用激将法。哼哼,不用两百招,这两个魔头就要被我打得鬼哭狼嚎。你信不信?”那余先生与卢先生听了心中一凛,心中起了几分忌惮,暗道:“圆觉大师武功匪夷所思,这老者若能与圆觉大师匹敌,可万万大意不得。”只听完颜玉真道:“吹牛皮,吹,继续吹,吹死一个算一个!”
老者冷笑道:“就是吹了,那又怎样?嘿嘿,不叫你们见见我的手段,谅你们也是不服气的了!”纵身便从窗户跃出。
卢先生见他身法奇快,心头又是一凛,忍痛抱拳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老者摇头道:“这世上有许多人问我姓名,除了韩青镝、圆禅、圆觉大师寥寥数人,余者莫不被我打得抱头鼠蹿,若是不识好歹的,终究丧命在我掌下。”卢先生脸色一变,道:“莫非阁下是?”老者眼神森然,道:“是什么?”
卢先生倒吸一口冷气,连忙道:“没甚么,只是不知如何称呼阁下?”
老者冷冷地道:“你若要恭敬,便叫我第一老翁罢了。”
完颜玉真道:“这名字虽然狂妄,但可惜忒有些土气。”
第一老翁眉头微蹙,颔首道:“你这臭丫头说得也是。罢了,不叫第一老翁,却叫什么才好?”他一眼望见陈青桐,嘿嘿一笑,道:“臭小子看来也读过几年的书,便替我拿个主意如何?”陈青桐略一思忖,道:“老前辈看‘朔野老人’怎样?”第一老翁摇头道:“这是从李昌符的《书边事》而来么?”陈青桐点头道:“不错。‘朔野烟尘起,天军又举戈。阴风向晚急,杀气入秋多。树尽禽栖草,冰坚路在河。汾阳无继者,羌虏肯先和。’此名因此而来。”
第一老翁摇头道:“不好,不好,萧杀之气太浓,我不喜欢。还是唤做蝉吟老人吧?此名亦出自他的《与友人会》:‘蝉吟槐蕊落,的的是愁端。病觉离家远,贫知处事难。真交无所隐,深语有馀欢。未必闻歌吹,羁心得暂宽。’我此行出山,正要与旧友故敌相聚。”陈青桐面上一红,暗道:“你既有了主意,何必要听我的建议?这蝉吟二字,似秋意飘缈,不也有萧杀之息么?”
余先生性情暴躁,冷笑道:“姓名乃是大事,怎可儿戏?什么蝉吟,不就是知了在叫唤么?”他此言一出,卢先生暗呼不妙!
但见蝉吟老人身形一晃,将陈青桐手中的长剑夺在手中,哈哈大笑,道:“知了叫唤,那又算得了什么?听你惨叫,那才大快人心!”长剑剑缓缓在竹芦双怪面前划了一道圆弧,余先生大怒喝道:“你捣什么鬼?”话声未停,蝉吟老人蓦地手掌一翻,本来极其缓慢的剑招突然变得快如掣电,青光一闪,剑锋已划到双怪面门!余先生大吃一惊,钓竿往上一点,蝉吟老人剑锋疾地一转,刺向他咽喉,余先生肩头一缩,左掌一拿,想抓抢蝉吟老人的宝剑,岂料蝉吟老人的剑势,似是刺她咽喉,待他闪时,剑尖一送,却突然自偏旁刺出,卢先生猝不及防,急忙飞身一跃,只觉寒风飒然,自脚边掠过,刷刷几剑,剑势如虹,似实似虚,在每一招之中,都暗藏变化,竹芦双怪从未见过这种诡异之极的剑法,三招之内,登时给迫得连连后退!
卢先生铁葫芦上下翻飞,近守远攻,配着左掌掌力,呼呼风响。但见一团白光盘空飞舞,蝉吟老人一口长剑宛若化成了几十口,剑影如山里那团白光如练,宛如毒龙抢珠,既击余先生的钓竿,也解卢先生的铁葫芦;再过片刻,剑光渐渐凝成一片,将双怪牢牢裹着,陈青桐看得目眩神摇,喃喃地道:“这剑法我都学过,但若让我使到这个地步,我可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做得到!”
蝉吟老人成竹在胸,但竹芦双怪虽处下风,却也傲然不惧。每到绝险,都能举重若轻,在间不容发之际忽然避过!蝉吟老人一声长啸,一口宝剑越裹越紧,忽然长剑一伸,在卢先生铁葫芦上一点,便借着这一点之力,身子腾空飞起,半空挽了个剑花,猛刺下来!他知竹芦双怪内功厉害,把一手快剑施展开来,登时将竹芦双怪逼得喘不过气来。
三人连斗了八十多招,蝉吟老人长剑嗡嗡啸响,余先生的钓竿固然厉害之极,但钓竿只一稍近他长剑剑身,忽觉如有一股粘力把自己的钓竿吸着一般,自己反击之力越大,蝉吟老人剑上发出的吸力也越大,这一来余先生奇诡绝伦的钓竿无法全力施展,而且蝉吟老人的剑势虽似缓慢,实际每一剑都指着自己的穴道要害,只要自己稍微疏忽,对方就立刻可以乘隙而人,所以余先生只能奋力拆招,连逃走也不可能。因为只要自己一撒,身形稍退,防守就会露出弱点,要害穴道,就全在敌人攻击之下了!
卢先生看出情形不对,忽地手起一铁葫芦当头砸下,蝉吟老人剑尖旁指,门户大开,卢先生看到对方露出破绽,心头大喜,全身贯力,铁葫芦带着郁雷一般的声响猛击过来,蝉吟老人突然横剑一封,长剑与铁葫芦相撞,火星四溅,卢先生给震得倒退三步,蝉吟老人却是岿然不动,宛若海中礁石,任你多大风浪,也难以撼动半分!
原来蝉吟老人的功力确要比竹芦双怪要高出许多,他那一招诱敌之计,却是以长剑在试探竹芦双怪到底还剩下多少内力,要知竹芦双怪先与陈青桐和丁晴恶斗一场,虽然余势未衰,但明显已露出了后继无力的先兆,蝉吟老人何等功力?长剑一探一击,和卢先生拼了一招,对方的底细,就已了然于胸,只听蝉吟老人一声长笑,脚步一点,身形飞起,连人带剑,猛地凌空下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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