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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太乙宗上下,基本都是刀客剑修,一群习惯以拔刀出剑解决问题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像心灵手巧到能制作灵偶的地步。就算太乙专门为供小祖宗,花重金买了一个,刻偶注灵的法子,整个十二洲都找不出六个人。
nbsp;nbsp;nbsp;nbsp;哪来那么巧合,太乙买的那灵偶刚好就刀工与师巫洛送过的那个相差无几?
nbsp;nbsp;nbsp;nbsp;“嗯。”
nbsp;nbsp;nbsp;nbsp;果然……
nbsp;nbsp;nbsp;nbsp;仇薄灯手指慢慢地划过暖塌边沿的绣纹。
nbsp;nbsp;nbsp;nbsp;他轻轻地闭了闭眼。
nbsp;nbsp;nbsp;nbsp;重病昏沉时,弥漫空中的清凌凌草药味,冬日第一天,永远轻轻拂过他脸庞的初雪,太乙孤峰上,慢慢梳过长发的木齿……过往的那些年,有人始终陪在他身边,以沉默,以细微,以无处不在的不可见不可寻。
nbsp;nbsp;nbsp;nbsp;“为什么不敢见我?”
nbsp;nbsp;nbsp;nbsp;仇薄灯安静片刻,忽然问。
nbsp;nbsp;nbsp;nbsp;木梳定格了一瞬间,才又慢慢往下。
nbsp;nbsp;nbsp;nbsp;怕一见就忍不住带走你,怕一见就前功尽弃了,怕一见就压不住心中翻涌的阴霾,怕最后变成你讨厌的模样……那么多的话在师巫洛心底滚动。
nbsp;nbsp;nbsp;nbsp;然而他什么都没说。
nbsp;nbsp;nbsp;nbsp;只沉默地将一支翠羽簪插进仇薄灯浓密的发髻,略微扶了扶。
nbsp;nbsp;nbsp;nbsp;“混蛋。”
nbsp;nbsp;nbsp;nbsp;仇薄灯轻轻地骂。
nbsp;nbsp;nbsp;nbsp;他拉住师巫洛的衣领,仰头吻了上去。
nbsp;nbsp;nbsp;nbsp;晓雾漫卷,散进车厢。
nbsp;nbsp;nbsp;nbsp;靛蓝与深碧在微光中迷蒙,翠羽簪几欲垂落。呼吸落在脖侧,成年男子微凉的唇重新覆盖上昨夜碾磨过的地方。仇薄灯仰起头,视线落在车厢顶部的枝蔓纹上,忽然又想起枎城细碎的银叶。
nbsp;nbsp;nbsp;nbsp;那一日,天光落在那双眸色非常浅的眼睛里,像亘古的雪山,像始终未变的冰湖。
nbsp;nbsp;nbsp;nbsp;于是酒约脱口而出。
nbsp;nbsp;nbsp;nbsp;……要记得找我。
nbsp;nbsp;nbsp;nbsp;真的一直都在找。
nbsp;nbsp;nbsp;nbsp;车帘细络在清风中摇曳。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晨时风寒。
nbsp;nbsp;nbsp;nbsp;朝晖穿过似有似无的轻雾,将余炭、马车、栅栏都镀上一层淡淡的青白冷光。雾湿鬓发,早起的人们却未见烦闷,反格外欣喜。
nbsp;nbsp;nbsp;nbsp;对于走荒的队伍来说,最怕一觉醒来,四下灰蒙晦暗,那意味所处的旷野很快就会被黑瘴覆盖,需要迅速离开。与之相反,若升起的是白雾,则是个好兆头,表明丘原洁净,鬼魅还很遥远,大家还有时间唠几句嗑,喝几口粥,是漫漫跋涉中珍贵的喘息。
nbsp;nbsp;nbsp;nbsp;“老爹,接下来走哪?”
nbsp;nbsp;nbsp;nbsp;韩二同护送走荒队的其他修士,在骡老爹的破锣旁边蹲成一个圈,洒了细沙的地面用树枝画着简单的地图。
nbsp;nbsp;nbsp;nbsp;“您都看老半天了。”
nbsp;nbsp;nbsp;nbsp;“催啥子催?”骡老爹不客气地骂,一酒囊敲到韩二脑门上,“说多少遍了,走荒可没得让你走回头路的机会,走错一段路,说不定就要把大伙儿全埋土里了。”
nbsp;nbsp;nbsp;nbsp;韩二揉了揉脑门,不敢再催。
nbsp;nbsp;nbsp;nbsp;就像骡老爹说的那样,在旷野上,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又或者说,十二洲上除了各大仙门主宗所在地和空桑,城与城之间,并不存在真正的“路”。
nbsp;nbsp;nbsp;nbsp;并不是因为城池和仙门舍不得出钱出力在旷野上开路,而是因为就算大费周章开出了路,也没有用。瘴雾在厚土上流转不定,昭月里辟出来的五尺道,瘴月里黑雾中游走的死魂,保留了生前的习惯,如果有道路,就会循路游荡,渐渐地就将路给毁了。来年,瘴月过去,原先开辟出的道路,还会因淤积太多的污秽晦煞,成了夺命的陷阱。
nbsp;nbsp;nbsp;nbsp;久而久之,十二洲上,仅有城池之内的街道胡同,与城池周围的田间小径,而无大道通途。想要从一座城池前往另一座城池,只能在旷野之中艰难跋涉,“走荒”之称,便是由此得来。
nbsp;nbsp;nbsp;nbsp;基本所有走荒队伍的首领称为“释公”,年纪都很大,往往都是在走荒队里长大的流浪儿,是十二洲大地上的无根之萍,一生都在旷野上渡过。他们不仅熟悉某一地区的地形,还对这一地区的风向气候了如指掌。
nbsp;nbsp;nbsp;nbsp;走荒者,逐瘴而行。
nbsp;nbsp;nbsp;nbsp;唯有经验最丰富的释公,才能根据自己的经验结合原野的微小变化,判断这一地区接下来的瘴雾流向,从而做出走哪条路,去哪里的决断。一旦释公的判断出错,走荒就有陷入浓瘴的风险,而瘴雾越浓,妖物鬼祟越多,折损人手甚至全军覆没的可能就越大。
nbsp;nbsp;nbsp;nbsp;大多数时候,走荒队伍要是走错了,就没有机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就算回去了,那里也早被瘴雾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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