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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施没有对我表现出什么友好或者热情的迹象,但是在我将手伸过去的时候,他和我握了手。
古时候,某些地方的人类以相互触摸手掌的方式来表示自己没有携带武器,消解敌意。而现在,这个习惯代表的意思没有多少改变。
「没想到会是你亲自过来这边沟通,辛苦了。」
「一路上吹了很久的风,希望能有个安静的地方能和你谈谈。」迦施说。
我对其他人示意留在这边,然后带着迦施和他的属下去到了会议室大厅那边。一路上迦施什么都没说,我也一样。这种死寂一样的沉默算是已经表明了现在反抗军所面对的困境,最后一丝侥幸的希望也被淹没在了沉默里面。
我拖了一张椅子,又倒了一杯水,然后和迦施面对面坐在了一起。
迦施的络腮胡子已经被仔细的剃了个干净。再看到他面孔的时候,我发现似乎他的年龄比我印象中要更老。
五十岁?他额头上如同细细刀伤般的皱纹,还有鼻翼两侧沟壑一样的法令纹都在昭示着这个男人的年龄。可是这个男人的脖子很结实,手臂看上去也很坚硬,身体里的力量并没有因为腮部皮肤的些许松弛而枯萎。
他不苟言笑,脸上刀切斧刴一般的线条让他看上去仿佛一只好斗而凶悍的公狗。这条在斗场和其他斗犬血淋淋撕咬了几十年公狗,在垂暮之年被人领养以后,会像士兵一样在主人的门口屹立不动。它面对小孩子或者其他家犬的挑衅全不动摇,只是当有不速之客翻墙入室的时候,那排磨掉了几颗牙的利齿会毫不留情的撕开对方的大腿,在惨呼声中冷静的嚼碎对方的骨头。
迦施的头发剃的极短,是在不久前仔细剃光过的样子。不论是谁剃的,看上去都很仔细,这使得这个男人更加威严。
我体会过他的脾气,在迎接海蓝大陆的队伍之时,就是他负责传送门的安全。那个时候他的坚毅沉稳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迦施喝了一口水:「军容不错。」
他开口第一句话的内容就让我有些意外,不过细想下来,我们两个都是军团长的身份了,这个话题其实非常正常。
「你能和他们一起豁上命,他们就能信任你了。我只会用这种笨办法。」
「是啊……卖命是最简单的办法。」迦施的嗓音嗡嗡震动着,「但是人不能总是卖命,所以现在换回来的信任特别珍贵。」
迦施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现在看起来我的印象有些偏颇。
「我就这五万人了,你还有十多万人,不是么?」
我知道,迦施八成是带着作战任务过来。可是我并不想把这仅存的五万名战士再次毫无怜悯的投入战场。我们已经付出的够多了,也该你们做点贡献了。
所以在他提出指令之前,我就顾不上铺垫,急着把这句话扔了出去,想要给迦施一些压力。
然而迦施没有接我的话,他站起来,扫视着这个会议室。
「我记得这艘船上,应该有台钢琴。」
我试图组织的语言攻击被迦施轻松化解。他绕着会议室走了半圈,竟然真的在堆满了桌椅的角落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我甚至都不清楚这里曾经有过这么一台钢琴。当初在这里召开指挥层会议的时候,我完全没有留心这里的设施,后来大家都住在这里以后大概就把这台钢琴连带所有桌椅都搬到了角落里。
迦施推开琴盖,俯身弹起了一首曲子。可能是由于出身带有一定的音乐素养吧,我能听出来这台钢琴已经走调了。
但是迦施演奏的曲子听起来还是不错的,是一首简短却优柔舒缓的爵士乐。他弹了整整三分钟,然后将琴盖合了起来。
「雷·布莱恩特的Misty啊,弹的不错。」我轻轻的鼓掌。
迦施挑了挑眉毛:「我还不知道,你是懂音乐的。」
「母亲是乐队的小提琴手,所以从小就一直听各种各样的曲子。我倒是没想到一个战士能弹出这么好的曲子。」
「这要归功于初邪。」
「什么?」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因为一直以来初邪看上去和迦施都不是很合拍的样子,他这句话打破了我原有的印象。
「初邪小时候上钢琴课,我偶尔会旁听,时间长了就多少会一些。」
他这样一说我立刻就释然了。看来迦施应该是初邪家族里面的人,至于是亲属还是下属就不知道了。这样想来也对,毕竟思灭者公会的副会长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当的。
「你是家族里的人?」我问。
「从燃墟小时候我就一直负责他这边的安全工作。在他十五岁的时候,我教他如何开枪,并且带他猎了第一只鹿。」
我仔细品味着迦施这些话所隐藏的信息,却仍然不确定他想让我知道些什么。他是想说自己和燃墟之间的信任关系?还是表明自己的立场?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让我多了解他一些?最后我还是决定将话说的直白一些。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不为什么。只是想起来这边放了一台钢琴,有些手痒,所以想顺便玩一玩。后面的话,都是你问出来的。」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亲自过来,总不会是只为了弹弹琴……老实说,我们是不是准备要开战了?」
迦施扭头看向我,然后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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