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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小人物的江湖（第1页）

鼓山林子是静谧，却噤不住人声。不过走到山腰，陈平一行人已经遇到不下三波人马，有门派结众而来的，也有单人独行的，形形色色，各有不同。而这，还仅仅是一条山道而已。

其间也不乏有人过来搭讪甚至想结伴同行的。在陈平表示婉拒后，都自觉离开了。没有谁想在这里莫名惹上一品宗门的恶感。

“你们就不能换个装扮再出山门吗？”陈平嘟喃到，“这也太显眼了吧。”凭心而论，龙虎山的服饰与华丽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只是简单的素衫浅带，不同山峰不同身份有不一样的配饰而已。譬如焦尾峰，衣袖上便有小小的凤凰，取凤栖梧桐之意。至于与那把焦桐所裁的名琴，是否有什么瓜葛，就无人可知了。

说到底还是一品宗门的声势，哪怕你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们却要小心翼翼地记住每一个大宗门，每一位天之骄子的一切。江湖里死得最快的不一定是功夫最低的，却一定是最没眼力劲的。

更不要说天下那么大，江湖也只是一角。

厮混在最底层的人总是需要活得小心翼翼。

刘安就是江湖最底层的人，人近中年，依靠着一个小帮派，堪堪筑基的修为，哪怕在不入流的小帮派中，也只能打打杂，跑前跑后。修行着烂大街的功法，或许一辈子都没有看到更高境界的希望。

年少时有过的侠客梦，如今只剩下碌碌无为。江湖是大宗门的，是天骄的，是少年的，却唯独不是他的，更可悲的是虽然明白这一切，却始终不愿意离开这座江湖。让这双拿过武器的手从此只能去蒸糕点，他不甘心。

所以他选择进入鼓山，哪怕都不明了究竟这山中是什么吸引了这许许多多江湖人士蜂拥而至。在山道往回望见那一片雾茫茫的时候，他想到曾听说却从不曾见过的阵法。

“这便是阵法么。真美啊！”

然后便是不可抑制的想要逃离的想法。这么大的一个阵法意味着什么，他这种人，进来不是送死么，哪怕他无牵无挂，却也不想死在这儿。只是，又能逃到哪呢，他心里装过这个江湖，哪怕只是点滴水渍，又怎么逃得开。

他与其他小帮派厮杀过，为金吾卫指过逃犯，都是脑袋悬在腰间的活计。那些曾笑他妄想，嗤他粗鄙的人，有的拿起农具，有的已然身死，而他跌跌撞撞爬上二境。不是他幸运，只是他不甘。不甘他只能在这井口之地厮混，不甘他连江湖的浪花都没见识过。这不甘有太多，让他咬咬牙，沿着山道走了上去。

刘安在山道上遇到了一个又一个江湖人士，或者说被一个又一个的江湖中人抛在身后。他神色没有变化，这种事情，已经经历过太多了。不是没有尝试着加入别人的队伍，哪怕能打打下手，端茶递水就很满足了，可是只收获了白眼，甚至差点被杀。

一个身形扭曲的侏儒，差点直接扭断了他的脖子，幸在他的同行人制止了他。不是因为怜悯，只是不希望出现什么不该有的变化。

倒霉！遇见疯子了，刘安的心里都没敢有报复的心思。他知道，有些高手能看出来，这是他们副帮主的死亡告诉他的。一个三境的好手，就像待杀的鸡一样，直接被人扭断了脖子。没有争执，没有冲突，只是色眯眯地看了一眼，就没有然后了。

想起这个，刘安的脖子又隐隐作痛了。

这时，又有一群人的脚步声传来，好像还有很多人的样子。刘安转头一看，就看到了十几位少年人，有男有女。他敢用他的铁刀担保，他这三十年还没见过这么干净好看的人儿，哪怕县衙里的官老爷怕是都没有这样的气度，何况一下子就出现了这么多人，刘安整个人都愣住了。

“青城，诺，你去拿包裹。”

“为什么是我拿！”

“怎么，帮婉儿拿包裹你都不愿意？”

“你又不是婉儿。”

听着这纷纷嚷嚷的声音，刘安心里不由浮出了公子哥几个字，但，这也是自己的机会啊。

不再犹豫，刘安转身朝这行人走了过去，一脸的小心翼翼：“诸位少侠、女侠，如若不弃，小人愿意做这端茶倒水，鞍前马后的活计。”

看着少年郎们微带戒备的眼神，他突然跪地哀求道：“诸位救我一命啊！小人跟着人群误入鼓山，这才发现俱是江湖高手。小人不过问问情况，便差点被杀。如今无法，只求诸位少侠庇护。小人愿意当牛做马！。”说罢还抬首露出脖子上的青紫。

几位少女明显露出不忍的神情，不过还是无人开口。

“求求各位女侠救救我！”刘安也顾不得许多，连连磕头。刘安也没说谎，若是真没人庇护，只要想往上走，那一定是死。

“你可以离开鼓山。”方才那个争执着是否拿包裹的青年冷冷说道。

“小人试过了，走到边缘就会莫名地绕圈子，怎么也走不出去。”刘安一脸恐惧，他并没有试过，但是听到其他江湖人提到过。这鼓山，能进不能出，这也是他这么恐惧的原因，浮游还想多活一瞬呢，何况于人。

“还是个迷阵，方才倒没有一试。”说话的青年丰神雅量，目光有神。

刘安正惶恐不安，或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只见那居于前方的鲜衣少年冲他微微一笑：“那又与我等何干呢？”

“求各位大发慈悲，救救小人。”刘安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小的，小的是雍州人士，对鼓山也算得上熟悉。小人知晓一些小径，或许对少侠们有用。小人可以带路，也能服侍。”

他的话语无伦次，词不达意，但是面前一行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面前这个人，为了活命，愿意做一切事情，而且，还有那么一点价值。

刘安看到前面的那个少年拉了拉那鲜衣少年的衣角，紧接着从那少年郎口中说出的话让他欣喜若狂：“那，你去拿包裹吧。”

“谢......谢谢少侠。”有泪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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