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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这样一张俊脸慢慢接近,我几乎要闭上眼睛宣告自己的迎接,突地——他两只大手铺天盖地糊上了我的脸,又是揉又是捏地一通施虐,伴随着满脸邪恶笑容地道出一句:“我最想这么狠狠地揉一揉你这小红脸蛋儿了,哈哈哈哈哈!”
“楚——凤——箫!”我大吼着,伸手去推他,可这混蛋沉得要死,根本纹丝儿不动,便也伸手去揉搓他的脸,十几个鬼脸相继出炉,两人对着笑不可抑。
总算这家伙肯收手了,偏身从我身上起来,我抡起一阵王八拳统统砸在他的背上,吼道:“今儿我算看透了!你跟楚老大是一样的坏!——比他还要坏!”
“情儿爷过奖,”楚凤箫边躲边笑,“那么说来,你还是喜欢楚老大多一点喽?”
“我喜欢你个嫂啊!”我摇摇晃晃地爬起身,追扑跳着脚跑开的他,扯一把野草砸过去,被他回过头鼓起腮帮子在半空吹开,于是又拎起地上酒坛大大地含了一口预备用酒箭喷他,却因脚下不下心踉跄了一下将整口酒咽到了肚里。无奈只好重新含了一口狠狠喷出去,楚凤箫正被我“失口”误灌了自己而笑得前仰后合,这一口便未能躲过,立时满脸满襟的酒,不由笑骂道:“你个臭小子!这么好的酒不喝,生生糟蹋了!该打!”说着便反过来扑向我,直吓得我掉头就跑,没跑两步便被追上,屁股上着着实实挨了几巴掌,待转过身要报仇时,那家伙早就跑到十米开外冲着我做起鬼脸来了。
这一闹腾酒劲儿便彻底上了头,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只好放弃反击,一屁股坐到草地上休息,楚凤箫怕我这是疑兵之计,一时不敢过来,便在那里一手一只地扒掉自己的鞋袜,洒开裤脚,扯开外袍,露出半抹光洁的胸膛来,远远地在菊丛里上窜下跳自得其乐。
歇了一阵发觉酒意愈来愈浓,便强挣着起身走向那正背对着我猫着腰蹶着屁股不知在草丛里鼓捣什么的楚凤箫想问他回不回去,上前狠狠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直把他踹得向前踉跄了七八步才站稳,回过头来用充满危险意味的目光瞪我,这才发现这家伙竟疯疯癫癫地插了满头的菊花,衬着那张轻狂张扬的面孔愈发地放荡不羁。
不由看得发怔,脑海中倏地划过那道湖上泛舟的白衣身影,散着发,赤着脚,饮着酒,唱着歌,心中便是一震,难以自制地问向他:“你……会唱《将进酒》么?”
“爷,三文钱一段儿,您要听几段儿?”楚凤箫一个媚眼儿抛过来,满头菊花乱颤。
“我想听,会唱么?”顾不得理会他的玩笑,我只是问着。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楚凤箫扯开嗓子吼起来,夕阳下,秋风里,菊丛中,这白衣飒飒的男子歌喉微哑,唱得天地失色,唱得万物静止,唱得岁月流光时空溢彩。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我不知自己最终是喝醉了还是听醉了,七荤八素地被楚凤箫抱上马,没有飞奔回城,只是一路慢慢踏着落日秋光伏在他的怀里往回走。偶尔听他问上几句什么,思考不了,也都含浑不清地答了,被他用力地抱了抱,便也用力地回抱他,直到两个人越抱越紧,他低下头来,双唇若即若离地触碰着我的额头和脸颊,被他弄得痒不过,忍不住仰起脸来,迷离着眸子用自己的唇去找他的唇,他却直起身来,大手兜住我的后脑勺,将我的脸轻轻摁在他的怀里,在头顶上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叹,自语般地道了声:“臭小子,你这是在逼我彻底做个‘不羁’之人呢……”
回到城里时早已是月上中天,拣了处卖面的地摊儿两人草草吃了权当晚饭,几口粗茶下肚,我这酒意才算略散了一散。七倒八歪地跟着楚凤箫去车马行还了马,一路踏着月光回转楚府。临进府门儿前,楚凤箫忽地停下了步子,偏下脸来望着我笑,低声地道:“小情儿,我要你一句实话,能答我么?”
“能,你说。”我点头,望着他漆黑的眼睛。
“今儿个同我一起,过得可开心?”他笑着问。
“开心,”我道,“是我自穿越——嗯,自这肉身有记忆时起,最为开心的一天。”
“当真么?”他笑。
“当真。”我用力一点头。
“喔,那好。回罢。”他未再多说,上前敲开门,我便跟在他身后径直回了内宅。
回至内宅他却不回自个儿房中,而是先同我直奔了楚龙吟的房间——直到这时我才蓦地发觉自己居然早把楚龙吟那家伙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会子那家伙不定正在屋里琢磨着怎么惩罚我呢。
推门进了里间屋,见窗前月光下楚龙吟在那里坐着,也不点灯,楚凤箫便笑了一声,道:“做什么黑灯瞎火的在这里装泥胎?”边说边过去将桌上油灯点了,果见楚龙吟黑着一张脸正瞪向他。
“你还知道回来?!那彭员外的家宴你可去了?”楚龙吟火大地道。
“哎呀呀,我给忘了!”楚凤箫一拍脑门,“他派人到这儿来请人了?”
“明知故问!我批了成山的公文还要去赴这乱七八糟的宴席!”楚龙吟彻底发作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告诉你——我不干了!以后公文你批,宴你赴!管他什么哪家官员的亲戚!你爱去不去,别掺和上我!”说着便腾腾腾地迈步要往外走,目光望在楚凤箫身上时突然便原地僵住了,伸手扯过他的前襟看了几眼,抬起脸来用吃人的表情瞪住楚凤箫,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锉着道:“这、袍、子——是、我、的?”
“啊……是,是。”楚凤箫笑着去抠楚龙吟扯着他衣襟的手。
楚龙吟双目向外喷着火,怒声道:“你给我把它穿成什么样了!?这黑渍是什么?!这黄黄绿绿的是什么?!啊!?是什么!?”
楚凤箫低头看了看身上衣服,见写在那上面的诗早就洇成了一团,黄黄绿绿的是沾上去的草汁和花屑,便赔笑着道:“那个……哥哥我再赔你一件就是了,好凤儿,莫气,莫气。”
而我……在“楚龙吟”指称“楚凤箫”身上袍子是他的之时就已经石化当场——这个——这个同我在草地上喝酒打滚儿厮闹玩笑说心里话的人——才是——才是楚龙吟!——我——我——
我早该想到的——以楚凤箫的酒量喝了整整一坛半的酒(其中还有我剩下的半坛)怎么可能还会这么清醒呢?!——方才在路边吃面,现在回想他拿筷子用的是左手啊左手!——还有,还有,以楚凤箫的性格又怎么会那样对我……
老天!让我自焚了吧自爆了吧自宫了吧!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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