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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你叫她打玻璃,她的手都打出血了!”
“活该!”那男人说,“这是早料到的。”
“怎么?活该?”那妇人接嘴道。
“不许说话!”那父亲反击说,“我禁止言论自由。”接着,他从自己身上那件女人衬衫上撕下一条,权当一根绷带,气冲冲把女孩的血手裹起来。裹好以后,他低下头,望着撕破了的衬衫,颇为得意。他说:“这衬衫正好。看来一切都很象样了。”一阵冰冷的风从玻璃窗口飓飓地往屋里吹。外面的浓雾也钻进来,散成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挥撒着棉絮。透过破了玻璃的窗格,可以望见外面正下着雪。昨天圣烛节许诺的严寒真地来了。
那父亲又向四下望了一遍,好象在检查自己是否忘掉了什么应作的。他抄起一把旧铲子,铲了些灰在那根泼湿了的焦柴上,把它们完全遮盖了。
然后他站起来,背靠着壁炉说:
“现在我们可以接待那位慈善家了。”
八穷窟中的一线光明
大女儿走过来,把手放在父亲的手上说:“你摸一下,我多冷。”
“这有什么!”她父亲说,“我比你还冷得多呢。”那母亲急躁地喊着:“你什么事都比别人强,你!干坏事也比所有人强。”
“闭嘴!”那男人说。母亲一看神气不对,便不再出声了。
穷窟里一时寂静无声。大女儿闲着,正扫除她斗篷下摆上的泥土,妹妹仍在抽泣,母亲双手搂着她的头,不停地亲吻,一面低声对她说:“乖宝贝,求求你,不要紧的,别哭了,你爹要生气的。”
“不!”她父亲喊着,“正相反!你哭!你哭!哭是会有好处的。”接着又对大的那个说:“怎么了!他还不来!万一他不来呢!我扑灭了我的火,捅穿了我的椅子,撕烂我的衬衫,砸碎了我的玻璃,那才冤枉呢!”
还割伤了小妹!”母亲嘀咕着。
“你们知道,”父亲接着说,“在这贫民窟的地窖里,人冻得象狗一样。假如那人不来!呵!我懂了!他故意让我们等!他心里肯定这么想:‘好吧!就让你们等等我!这是他们份内的事!’呵!我恨死了这些家伙,我要把你们一个个全捏死,这我才称心如意、兴高采烈呢,这些阔佬!所有这些有钱人!这些自命为善人的人,满嘴甜言蜜语,望弥撒,信什么鬼神甫,崇拜什么瓜皮帽子,颠来倒去,翻不完嘴上两张皮,还自以为要高我们一等,竟来羞辱我们,说得倒好听,说是要送衣服给我们!结果全是些不值几个钱的破衣烂衫,还有面包!我要的不是这些东西,你们这一大堆坏家伙!我要的是钱!哼!钱!别想了!因为他们说我们会拿钱去喝酒,说我们全是醉鬼加懒汉!那么他们自己呢!他们是些什么东西?他们以前干过些什么?做过贼!不做贼,他们哪里能有钱!呵!这个社会,应当象提起桌布的四只角那样,把它整个儿抛出去!让它全完蛋,那是可能的,但是至少应让所有的人都不再有什么,那样才公平呢!??他到底在于什么,你那行善的牛嘴巴先生?他究竟来不来!这畜生也许把地址都忘了!我敢赌这老畜生??”这时,有人轻轻敲了一下门,那男人立刻赶到门口,打开了门,一个劲儿鞠躬行礼,满脸堆起了倾心崇拜的笑容,一面大声说道:“请进,先生!请赏光,进来吧,久仰了,我的恩人,您这位漂亮的小姐,也请进。”
一个高龄的男人和一个年轻姑娘出现在那穷窝子的门口。马吕斯没有离开他站的地方。他这里的感受是人类语言难以表达的。是“她”来了。凡是恋爱过的人都知道这个简单的“她”字所包含的所有光明灿烂的意义。
确实是她来了。马吕斯的眼里即刻起了一阵明亮的水蒸气,几乎无法把她看清。那正是久别了的心上人,那颗向他照耀了六个月的星星,那双眼睛,那个额头,那张嘴,那副隐藏时把阳光也带走了的美丽的容颜。原已幻灭了的幻象现在竟又出现在眼前。
她重现在这黑暗中,在这衰败人家,在这不象样的穷窟里,在这丑恶不堪的地方!
马吕斯心惊意乱,为之骇然。怎么!竟会是她!他心跳得使他的眼睛看不真切。他感到自己就要放声痛哭了。怎么!四处寻找了那么久,竟又在此地见到她!他似乎觉得他找到了自己丢失的灵魂。
她仍是原来的样子,只微微苍白了一些,光洁的面容嵌在一顶紫绒帽里,身体消隐在黑缎斗篷里。在她的长裙下,能隐隐看见一双缎靴紧裹着两只纤巧的脚。
她仍由白先生陪伴着。她向那屋子中央走了几步,把一个极大的包裹放在桌子上。容德雷特大姑娘已退到房门背后,带着阴沉的神情望着那顶绒帽,那件黑缎斗篷和那张幸福迷人的脸。
九几乎哭出来的容德雷特
这贫民窟是如此阴暗,从外面刚走进去的人会以为是进了地窖。因此那两个新到的客人对周围人的模样看不大清楚,往前走时就有些犹豫不决,而他们自己却被那些住在这破屋里、早已习惯于微弱光线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并被这些人仔细打量过。
白先生慈祥而深沉地笑着走向家长容德雷特,对他说:“先生,这包里是几件家常衣服,是新买的,还有几双袜子和几条毛毯,请您收下。”
“我们天使般的恩人对我们大仁慈了。”容德雷特边弯下腰去深深鞠了一躬,头几乎碰到了地。随即又趁两个客人打量室内惨状的时候,俯下身去对着他大女儿的耳朵匆匆忙忙地低声说:“没有错吧?我早猜到了吧?衣服破烂!没有钱!他们全是这样的!还有,我写给这老饭桶的信上,签的是什么名字?”
“法邦杜。”他女儿回答说。
“戏剧艺术家,对!”容德雷特真是运气好,因为正在这时候,白先生转身过来和他讲话,那脸上的表情仿佛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看来您的情况确实是不好的??先生。”
“法邦杜。”容德雷特连忙回答说。
“法邦杜先生,对,是呀,我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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