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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南仲冷着脸并不说话。
宇文虚中知道耿南仲这个人,性子刚严,一旦认准了的事情就难得回头。马上又放软了语气,近乎于哀求般的道:“道希兄,这是将我辈甚而太子,架在火上烤!”
耿南仲慢慢开口:“现在南来子所为,就是将我辈和太子架在火上烤!”
宇文虚中摇头:“现下虽然嘉王凭南来子作为,可称薰灼。譬如火势虽大,不过远远燎人而已。可一旦道希兄意欲行第二策,则如直入火中,当有焚尽之忧!学生断断不能赞同道希兄此策,如若太子殿下持意甚坚,学生愿当面与太子殿下分说!”
耿南仲脸上闪过一道青气,紧紧抿着嘴唇。腮骨都可以看得见了。转瞬之间,他脸色又放平缓,慢慢道:“既如此,且再议。”
宇文虚中定定的看了耿南仲一眼,慢慢起身,朝着耿南仲一礼到地:“如此最好不过,学生即刻开始奔走联络,为梁溪先生起复返京出力。什么事情,等梁溪先生返京之后,再商议不迟。学生屡次画策不成,已经深感有负诸兄。不过兹事体大,只有厚颜求道希兄再信学生一次,此时此刻,静观其变则可!”
耿南仲点点头,并不说话。宇文虚中也知道让耿南仲能后退一步,已经是不容易。今日这番话,已经算是有点伤了和耿南仲的交情。这个时侯再多说什么,只有火上浇油。只有等时日过去一阵,再慢慢开解了。他和耿南仲毕竟有超过十年的交情,将来总有望恢复。当下再不多说什么,深施一礼之后,就告辞而去。
耿南仲定定坐在书房之内,半晌不言不动。他坐在那里,书房里面一片狼藉,侍候内使都不敢进来收拾。太子性格端默,还有些软弱,最信重之人就是这位耿南仲。但凡太子之位,是天下最难坐的位置。耿南仲就一直陪在这位太子身边。更有作为师傅的权威。虽然太子岁数见长,也有了自己的主见。但是耿南仲在东宫中的地位,一直未曾动摇。他在这里出神,周遭侍候内使,连大气都不敢稍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耿南仲脸上才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苦涩神色。轻轻摇了摇头。
让李纲李伯纪回返汴梁,并不是耿南仲出的主意。甚至他连这个念头都没动过。
…………这个是太子的主意。
自己这十余年,不管多么为难,都一直护持在太子身边。将来太子即位之后,自己也以天然的丞相身份而自许。岂能让一个服官这些年来,在朝中立足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五年的人超过自己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让太子明白,他身边第一可以信重之人,还是他耿南仲!
(在历史上,耿南仲的确是这么小心眼。女真南下,李纲挑头上书徽宗赵佶,请他禅地位与钦宗赵恒。耿南仲以为李纲抢了他的风头,在这件事情上就记恨上了。不足一年时间,李纲又两次丢官罢职,背后推手,就是这位耿南仲耿道希——奥斯卡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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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寝殿之内,当今太子赵恒,背着手在内走来走去。几案之上,放着饮子茶汤,已经凉了。当今太子妃朱琏,还规规矩矩的跪坐在那儿。一副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
赵恒今年今年二十五岁,秉承赵家传统,一张清瘦的太医脸。但是却没有三弟的风采,瘦而且黑,背也有点驼。留了一点上髯,看起来却更有一些村气。真不似丰神俊朗的老帅哥赵佶所亲生的。
太子妃朱琏岁数小他四岁,父亲是禁军一个中层武官朱桂纳。门第不高,人也极温驯。容色却是绝丽。不管皇帝还是太子的正室,都是娶之以德。朱琏这般美貌,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异数了。她还是历史上南宋著名理学家朱熹的曾姑母。在真实历史上,徽钦两帝播迁,朱琏也被女真所掳掠。当到了上京女真酋首吴乞买另被虏宋人皇族都换上裸露上身的女真贱民服饰行牵羊礼的侍候,两个皇帝都唯唯领命,只有朱琏不堪此辱,投水自杀。节烈之处,过于男儿。
等了好半晌,朱氏终于按捺不住,低声劝谏:“大郎,这两日你总是郁郁,茶饭都不曾入口。贱妾准备一些补中气的饮子,你也不曾沾唇。你身子向来不大好,这般下去,可怎么处?”
赵恒烦燥的站定,低声怒道:“身体好有什么用?岂能比得上我三弟,丰神如玉,圣人一见便欢喜?”
朱氏吃他一喝,低眉垂首,再不敢多话。赵恒一下心又软了,他本来就是性子和善。和朱琏又是少年夫妻,对这么一个漂亮老婆也宝爱得很。当下就默不作声的转来,拿起放凉的茶汤饮子大口就喝。却着实有些食不知味。
朱氏却欢喜了起来,抬头低声劝慰:“大郎有什么烦心事,请耿师傅拿主意就是。切不可急坏了自家身子,大郎将来是要负天下之责的…………”
赵恒心情顿时又不好了,嗤的一声冷笑:“这个位置,却是天底下最苦的位置,我久矣不愿意坐,谁想将去,尽管拿去就是!”
气话谁都会说,说完还得面对现实。赵恒如何不愿意继九五至尊之位?都是皇子,接了这个位置和不得这个位置的,就是天壤之别。当下他苦恼的又叹了几口气,缓缓道:“耿师傅自然是极靠得住的…………但是这些年,孤也渐渐看得明白一些,耿师傅立身正,大关节上拿得住,但是乏机变之才,而且时望的确还略有不足。孤身边,还是乏一个够份量之人啊…………”
朱氏低眉顺眼的道:“这等事,大郎自然是能拿出主意的…………”
赵恒摇摇头,神色却有些决然:“孤那三弟会找那个人,孤如何就不能?不管圣人拿什么主意,三弟可以交接此人,孤又如何不能?朕总算是密密求到他头上,此人也果然給孤拿出一个主意!給孤推荐了一人!”
朱氏有点好奇:“此人是谁?”
赵恒忙不迭的摇头:“你不必问,我也不会说…………你可知被推荐給孤的人是谁?正是李纲李伯纪!”
饶是朱氏为深宫太子嫔妃,也听说过李纲大名。原因无他,在蔡京一手遮天,赵佶君权极重,大宋士风也因为元佑党人碑大受摧残之际。这位进士及第以来,两次打君主的脸,总共在汴梁呆了不足五年,却负天下之盛名的李纲实在是太有时望了。
当下朱氏就欢喜道:“既然是梁溪先生,那自然是极好的。有梁溪先生为大郎所用,大郎还有什么可以忧心的?”
赵恒摇摇头,不愿意再说下去了。召李纲入朝,自然是神来之笔。但是未免有些缓不济急。现在嘉王正咄咄逼人。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当日听闻这位三弟要就伐燕统帅之位的那种绝望感觉!现在圣人最看重的就是财计事,要是嘉王因此得而大用,羽翼再度丰满起来,又将奈何?更不必说,那南来子看起来比当日围在嘉王身边的王黼童贯等辈看起来还要厉害许多,他为嘉王筹划,自己又如何应对?
必须要拿出什么法子,让这南来子倒台!
但是怎么让这南来子倒台,赵恒却没有主意了。耿南仲只是说他会想法行事,赵恒也只有选择相信他。
耿南仲没有捷才赵恒深知,原来还有一个宇文虚中。但是宇文虚中几次筹划对付萧言,结果也都失败了。现在赵恒也没信心得很。思来想去只是没底,心中浩然长叹:“孤身边实在是乏人啊…………要是那人尽心竭力,为孤效力,该是多好?就是圣人得位,也得那人助力不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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