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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王世修身材瘦削,右边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竟占去了半边脸。王世修一张脸,左边白,右边青,一边阳,一边阴。为人严苛,脾气暴躁,动辄骂人,众将士背地里皆骂他做阴阳脸。王世修引王钧甫、马柔吉、樊瑞、唐琳、武林、张翼、孙新、顾大嫂、费秀、费推、鲍家宝、黄珍、邹润、王纪一干将佐,领了一万军马来到茅山岗,日日操练太乙混天象阵,单等韩世忠到来。练了三四日,将士皆已疲沓,这日王世修传令操练,却见将士姗姗来迟。王世修破口大骂,取鞭抽打了几个来迟的军士。转过身,瞥见费推、邹润刚刚到来,王世修张口便骂费推,不料却惹恼了一个好汉。惹恼了谁?惹恼了费秀,费推的姐姐。只见费秀取出弓箭,喝道:“王世修,你个阴阳脸,见了你便恶心,你犹不自知,兀自在那里鼓噪,不想活了么?且吃我费秀毒箭!”王世修见费秀拉弓搭箭,对准了他,大吃一惊!唐琳慌忙上前拦住。费秀被拦,便引费推,自回军帐歇了。
王世修不敢再骂费秀,却调头转向邹润,训斥道:“邹润,你个梁山野贼,不服管教的腌臜货。你身为偏将,却不听主将号令,胆敢姗姗来迟,误了战机,该当何罪?且看本将如何处置了你!”岂知他这般骂,却是惹恼了旁边一个大虫!只见母大虫顾大嫂拔出日月双刀,厉声喝道:“王世修,你这个不知死活的阴阳脸,胆敢骂我梁山好汉,你不想活了么?看我梁山好汉来取你的性命!”挥舞双刀,策动战马,望王世修扑来。樊瑞大惊,慌忙上前拦住了顾大嫂。只见顾大嫂引了孙新、邹渊,自回军帐歇了。
王钧甫见状,上前劝道:“众将士操练了几日,皆疲累矣。今太乙混天象阵已是练成,不如先歇上一日,养精蓄锐,明日出战,如何?”王世修却不知顺坡下驴,冲王钧甫直嚷嚷,斥道:“王钧甫,你懂个逑!虽是练了几日,然众将士个个慵懒,太乙混天象阵只得其形、无其神也。这般阵法,如何抵挡得住韩世忠的虎狼之师?”
王钧甫年稍长,官阶原高于王世修,苗傅却将王世修列于他前,他本就不服。今王世修俨然以主将自居,直呼其名,当众训斥,他怎受得了这般鸟气!一时间,王钧甫气得脸红耳赤,怒骂道:“端的是好心没好报,好柴烧烂灶。我来帮你,你却来骂我。王世修,我不管了,你自处置罢!”引了张翼,自回军帐歇了。
眼见费秀引了费推,顾大嫂引了孙新、邹润,王钧甫引了张翼,皆回各自军帐歇了。王世修气得直跳脚,一张青白脸竟胀成了黑红脸,大叫道:“费秀误我!顾大嫂误我!王钧甫误我!”
王钧甫回到帐前,喝令军士守在帐外,非令不得入内。王钧甫入了军帐,骂道:“王世修那厮,这般小人得志,成天吆五喝六的,只顾在那里抖威风。我本是帮他,他却不知,反来骂我,当我是何人!”张翼乃是王钧甫心腹也,此时却拿话撩拨他,道:“王世修乃是主将也,你奈他何?”张翼替王钧甫卸了盔甲,去榻上躺下。王钧甫愤愤不已,口中骂道:“怎奈何不了他?惹我急了,我便宰了他,提了他的头,去降韩世忠!”
王钧甫说的只是气话,却被张翼听入了腹中。原来,张翼见苗傅被驱出杭州,肚中便七上八下,有了异心。韩世忠灭了刘正彦,领军望崇安杀来,早令他胆寒。寻思:何必在苗傅一颗树上吊死,不如寻个机会,降了韩世忠,另讨个出身,或许柳暗花明又一村。此时思量:明日便是决战,今日不降,更待何时?瞥见王钧甫躺在榻上,肚中暗喜:此时正是良机。杀了王钧甫,权作投名状,去投韩世忠。偷偷拔出腰刀,背手藏在身后,走去榻边,伸手摁住王钧甫,口中说道:“圣上早下旨,除苗傅兄弟、刘正彦、王钧甫、马柔吉、张逵,他人皆可免死。偏你王钧甫在列,不能免死。杀了王世修,皇上并不免你死罪,有何用?不如我杀了你,去降了韩世忠。你终归一死,你成全了我,我助你升天了罢!”从身后亮出腰刀来,扎入王钧甫腹中。
王钧甫躺在榻上,刀已入腹中,吃惊道:“你、你、你……”说不出话来。杀他的,竟是自己心腹!张翼连扎数刀,见王钧甫死透了,方才罢手。这时,只听帐外军士叫道:“马将军到!”张翼一惊,知是马柔吉来了。马柔吉与王钧甫交好,平日总做一堆嘀嘀咕咕,不知此时他来做甚么?张翼躲到了帐帘边上,持了腰刀,候在那里。马柔吉掀开帐帘,进得帐来,猛地看见王钧甫躺在榻上,榻上、地上大滩血迹。马柔吉惊的,三魂荡荡,七魄悠悠,手脚无力,动弹不得。张翼寻思:“一不做,二不休,一发杀了,你两个做一堆了罢!”从背后跃出,连刺了马柔吉数刀。马柔吉倒在地上,扭回头来,要看是谁杀了他。张翼一把摁住,割了马柔吉脑袋。又去榻上,割了王钧甫脑袋,提了两颗血淋淋人头,走出帐篷,骑上了马,提一杆枪,扬长而去。帐外军士看见,皆惊呆了。
王世修听军士来报,张翼杀了王钧甫、马柔吉,提了两颗人头,骑了马,望梅子岗投敌去了。王世修气的七窍生烟,大骂张翼。王世修传下将令,叫邹润替了张翼,镇守青旗阵。
石仁在外巡视,最先瞅见一个人策马远远奔来。细看却是张翼,大惊大喜,急入韩世忠大帐,禀道:“张翼者,吾之内弟也。”韩世忠即令韩亮、盛端、石仁出帐去迎。须臾,韩亮、盛端、石仁领了张翼,入帐来见韩世忠。张翼奉上王钧甫、马柔吉人头,伏在阶下。韩世忠教张翼起身,叫教军士搬条凳子与张翼坐下。韩世忠问道:“你是何人?”张翼道:“我唤作张翼,乃是王世修麾下副将。今日杀了王钧甫、马柔吉,来降韩将军。”韩世忠道:“前方四十里茅山岗驻扎的,可是王世修?”张翼道:“正是。苗傅令王世修为中军主将,王钧甫、马柔吉、樊瑞、唐琳为副将,领马军五千,步军五千,来与韩将军决战。王世修领王钧甫、马柔吉、唐琳、樊瑞及十员将佐,来到崇安以北四十里茅山岗,摆下了阵势,等韩将军来战。”韩世忠道:“哪十员将佐?”张翼道:“十员将佐乃是:武林、张翼、孙新、顾大嫂、费秀、费推、鲍家宝、黄珍、邹润、王纪。那唐琳精通阵法,惯摆太乙混天象阵,这几日在矛山岗操练阵法,只等韩将军来战。那樊瑞懂妖法,惯会翻云覆雨、兴风作浪。”韩世忠叫文书一一记下。
韩世忠传令,诸将进大帐,皆与张翼见了。薛永道:“樊瑞、孙新、顾大嫂、邹润这几人,原是我梁山好汉。时迁曾与穆春言,孙立、樊瑞、孙新、顾大嫂、邹润随了苗傅,随军驻扎在崇安。”韩世忠猛省道:“是了,此事武奕郎穆春曾报与本将军,只是事忙,本将军忘了。这几人本事如何?”薛永道:“樊瑞会法术。其余三个本事平平,不足为患。孙新却有个哥哥,名字唤作孙立,功夫十分了得!”张翼道:“孙立乃是苗傅心腹大将,现随苗傅在崇安城内。”
孙世询道:“小将识得太乙混天象阵。识得不难破,不识却万难。破此阵,须得一员悍将打头阵,速破皂旗阵。另须得一员女将,冲破女兵白旗阴阵。”奚虹抢先道:“本将愿领军出战,打那甚么女兵白旗阴阵!”韩世忠却道:“奚将军,你刚丧夫,尚在服中,出战不吉。叫沈将军出战即可。”樱桃应声道:“末将愿出战。”奚虹道:“樱桃妹妹,你别来与我争。我定要出战,誓报夫仇!”韩世忠见奚虹心坚似铁,只得允了。沈迪出列道:“末将愿打头阵,破那甚么皂旗阵。”韩世忠道:“打头阵者,须得沈迪将军!”
樊瑞妖法,却无人能破。孙世询道:“每队须得选两个惯暗夜行走之人,去时熟记路径。樊瑞使法妖时,众将士不可慌乱,皆随了两人,徐徐退回梅子岗。”韩世忠传下将令:“车到山前必有路,何须瞻前顾后,停滞不前。明日进军!”孙世询到各营,选出惯暗夜行走之人,一一吩咐,安排妥当。
次日,五更造饭,平明拔寨,尽数起行。连楠领粮草辎重,仍留梅子岗,见机行事。大军行至距茅山岗十里处,韩世忠传下将令,停止前行,安营扎寨。
一夜无事,天明时两边拔寨而起,金鼓齐鸣,摆开阵势。看赤心军,前军居中尽是皂旗,一员大将按上界北方玄武水星,怎生打扮?头披青丝细发,黄抹额紧束金箍,身穿秃袖皂袍,乌油甲密铺银铠,足跨一匹乌骓千里马,手擎一口三尖两刃刀。乃是大将武林,引一千马军。
左军尽是青旗,一员大将按上界东方苍龙木星,怎生打扮?头戴狮子盔,身披狻猊铠,堆翠绣青袍,缕金碧玉带,手中月斧金丝杆,身坐龙驹玉块青。乃是大将邹润,引五百马军。
右军尽是白旗,一员大将按上界西方咸池金星,怎生打扮?头顶凤翅盔,身披双钩甲;腰间玉带迸寒光,称体素袍飞雪练。骑一匹照夜玉狻猊马,使一枝纯铁银枣槊。乃是大将黄珍,引五百马军。
后军尽是绯红旗,一员大将按上界南方朱雀火星,怎生打扮?头顶着绛冠,身穿绯红袍,甲披一片红霞,靴刺数条花缝,手持八尺火龙刀,坐骑一匹胭脂马。乃是大将鲍家宝,引五百马军。
阵前左,有一队两百马军,火焰红旗,拥着一员大将孙新,按上界太阳星君,怎生打扮?头戴如意缕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猩红烈火绣花袍,碧玉嵌金七宝带;使一口七星宝剑,骑一匹五明赤色马。
阵前右,有一队两百女兵,白旗白马,拥着一员女将顾大嫂,按上界太阴星君,怎生打扮:金凤钗对插青丝,红抹额乱堆珠翠;云肩巧衬锦裙,绣袄深笼银甲;使两口日月双刀,骑一匹银鬃白马。
绯红旗之后,销金大红罗伞盖底下,金鞍马上坐着王世修,怎生打扮?凤翅盔高攒金宝,浑金甲密砌龙鳞,锦征袍绣花朵,锟铻剑悬腰间。这个正是中军主将王世修,全身结束,自仗宝剑,掌握中军,坐匹金鞍红马,立于阵中监战。王世修身边,立着两员中军副将,左边一个是精通阵法的唐琳,羽扇纶巾,白色衣袍,腰挎宝剑,坐匹白马;右边一个是惯会作妖的樊瑞,全真道士装扮,腰间悬一口古剑,坐一匹褐色劣马。三员战将分列两边,左边费秀、费推,右边王纪,皆戴头盔,披铠甲,拈兵刃,骑劣马。费秀乃是唐琳妻妹,费推乃是唐琳妻弟,王纪乃是樊瑞表弟。这六员中军将佐,领七千马步军,二千马军在前,五千步军在后。大戟长戈,锦鞍骏马,整整齐齐。征旗猎猎,迎风招展,五彩斑斓。
看武胜军,将官皆为粗布紫色袄衣袄裤,黑色皮靴,灰黑铁盔,鱼鳞铁甲;军士皆为粗布皂色袄衣袄裤,黑色布靴,灰黑铁盔,鱼鳞铁甲。沈迪、奚虹各领二百马军打头阵;李成、韩亮、严允、欧阳川各领二百马军随其后;韩世忠为中军主将,孙世询、薛永、简平为副将,领马军一千二百;石仁为步军左军主将,张翼为副将,领步军一千;盛端为步军右军主将,莫逊为副将,领步军一千;梁红玉为后军主将,沈樱桃为后军副将,领马军六百。
只见沈迪、奚虹当先,杀入太乙混天象阵。究竟韩世忠如何攻破太乙混天象阵,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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