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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叡心脏一缩,脸色却未变一丝一毫,他握着杯子的手一紧,饮了一口茶,淡淡地问:“谁又跟你说什么闲言闲语了?明知道你怀着身孕还与你胡说八道,定是居心叵测。”
怀袖低低笑了一声,萧叡觉得耳鼓像是被烫了一下:“还用谁跟我说吗?你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六宫后位空悬已久,是该有个皇后了。”
萧叡心绪烦乱,他不想在怀袖的面前提这件事,若是不提,就可以装作不知。
回去的路上,两人同乘龙辇。
大路平整,龙辇行驶其上几乎没有颠簸,怀袖没跟他讲话,撩起帘子揭开一条缝往外看,光照在她的眼眸中,像是易碎的琉璃珠子一般。
她这些日子因为养胎,越发得白瘦,光落在她身上,让人害怕她是不是要蒸发不见。
萧叡有时觉得她降落停留在自己身边了,因为怀袖回宫之后这个皇贵妃做得再称职不过,还时常问他讨赏,要什么,他就给什么,他一点也不小心,要得越多他反而越安心。
但有时又觉得她还是随时会挣开笼子飞走,他给他的鸟儿铸了最坚固的牢笼,给她戴上一层又一层沉甸甸的金银珠宝,让她的翅膀无法再飞起来,能做的他都做了,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担心。
怀袖的预产期愈发临近,苗氏亲来给她布置产房,挑选奶妈。
因怀袖是第一次生产,苗氏又有过几个孩子,得空便过来,细细地与她说生孩子的事,见怀袖不以为意、心不在焉的模样,不免有几分来气:“你别觉得我啰嗦,女人生孩子就是往鬼门关走一遭,你别不放在心上。”
怀袖打起精神对她一笑:“多谢你的好意,我会记下的。”
苗氏叹气道:“不知为何我最近眼皮总跳,总怕你出事。”
怀袖好笑地说:“我能出什么事?还有谁能害我不成,我又不是那等蠢人。此事你不必担心,我必会保重我自己,平平安安地生下这个孩子。”
她就是不顾惜自己,也得为老姐妹和小宫女们着想,若她和皇子有个三长两短,以萧叡那个狗脾气必要发作旁人出气。
皇帝嘛,脾气大得很。
权柄愈盛之后,他也慢慢地撕开了温和的表象。
想是这么想,可谁能说得准。她在宫里那么多年,见过的难产而死的女人可不止一两个,她还曾经见过一个。
怀袖做了场梦,她梦见自己提着一盏宫灯在黑暗的小道上走,却见前面互利有一团影子,走近一看,才瞧见是一个女子飘在湖面,这个女子极瘦,肚子都高高鼓起,像是怪物一样。不知死了多久,浑身泛白。
灯光照到她的脸上,竟长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怀袖半夜惊醒过来,捂着胸口,像是快要窒息一样拼命地喘息。
不过几息的功夫,外面点起灯,萧叡在帐子外着急地问:“袖袖,你怎么了?太医呢?叫太医过来,你们都聋的吗?”
他掀开帐子,将怀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脊背,给她缓气儿。
太医大半夜地被叫起来,急急忙忙地赶来,官帽都没戴正,自打皇贵妃坏了身孕,他们好几个太医轮班十二个时辰待命,皇贵妃有点胃口不好,皇上都要紧张得问上好久。
床帐垂落着,他知道皇贵妃在床上,心中默念非礼勿视,赶忙低下头,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却听见床帐里皇上和皇贵妃竟然还在吵架。
皇贵妃虚弱地说:“没什么事,不过是我做了个噩梦而已。”
皇上紧张:“做噩梦还不算是大事吗?”
皇贵妃好一会儿没说话,才说:“……烦人。”
太医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什么都没听到,他低下头,见到一支纤白的手伸出来,垂在床边,细得吓人,似是随时都会折断一般。
他们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想给皇贵妃进补,吃药不好,便与御膳房那边一道每日精心给皇贵妃变着花样做药膳,也还是眼睁睁见着她一日比一日瘦,肚子也比别的孕妇要小一些。
太医走后,怀袖用了一碗静心茶,又点上了安神香。
萧叡赖在她床上不走,抱着她说:“还是朕陪你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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