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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舒坦,姑娘叫你,你也得过去。”婄云口吻平淡:“没准过去之后,姑娘还能帮你诊一诊病呢?半刻钟后人人都要到,少一个,姑娘也有说法。”
“是。”绣巧先行应是,婄云看她一眼,绣巧冲她眨眨眼,婄云眼中流露出一抹不易叫人察觉的笑意。
等众人推推搡搡地来到东耳房前的时候,便见屋子门口赫然立着一架屏风,骆嬷嬷端端正正地站在屏风前屋檐下,隔着一条廊子与栏杆,众人站在庭.院当地下,定睛一看,才见到骆嬷嬷足边还跪着一个人,缩成一团面向屏风跪着,身子瑟缩着。
到底是共事过一段时间的,有眼尖的一眼就看出正是早上吃饭时候没见到的赵婆子,见她这模样,有人“哎呀”了一声,众人循声看去,可不正是王婆子吗?
王婆子见众人都来看她,缩缩肩往后退了两步,往董婆子身后躲了躲,方才问:“这是怎么回事?”
钱婆子整个人已经僵在原地了,小丫头们也俱都震惊疑惑,骆嬷嬷目光缓缓在众人身上划过,低头冷冷道:“说吧。”
“我、我……正月初三那天晚上,轮到我和钱婆子守在院子里上夜,我与钱婆子走到正房西屋姑娘卧房里,想要打开姑娘的首饰柜子第二层的屉子,从里头拿些金银珠子出去当钱用。那屉子上了锁,我家男人他爹年轻时候给人开锁,我家男人也学了两手,我跟着知道一些,想试着打开,但我试了两下都没打开,外头就有巡夜的人进来说话,钱婆子就熄了灯,匆匆拉着我出去了……”
赵婆子一开始说话还有些磕巴,后来便急急将早上招给骆嬷嬷与婄云的话都说了出来。
钱婆子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了,骆嬷嬷却并未理会她,婄云使小安与麦芽过去架她起来,转身冷冷看向赵婆子,“为何是钱婆子与你一起?”
赵婆子瑟缩着道:“她知道我夫家会两门开锁的手艺,就问我会不会,我先前说我不会,她就说我若是会,有好大的富贵等着我。我儿子在外头赌钱欠了赌债,不敢叫我男人知道,可赌场的人说再不还钱就剁我儿子的指头,我想了两天,就告诉钱婆子我会。钱婆子就告诉我姑娘的首饰柜第二层里有好东西,我把柜子的锁撬开,就有大富贵等着我,等东西出来了,我们两个五五分账。”
“她告诉你柜子里都有什么?为何你们两个就要开这个柜子?姑娘首饰柜里更珍贵的东西不是没有。”婄云声音冰冷,赵婆子听了更是抖如筛糠,哆哆嗦嗦地道:“她说里头有好些好珍珠,还有九两金子,拿出去能当不少钱使。我也说了,姑娘柜子里还有更值钱的,她说姑娘柜子里,其余几层都是些什么东西她拿不准,巡夜的人时不时就会进院子里来说话,我们两个不能在屋里多浪费时间。”
婄云冷哼一声,“没想到钱婆子你还真有几分智慧。”
“啊——”一只脚刚踏进院门的钱嬷嬷惊呼一声:“这是做什么呢?”
文夫人院里的秦嬷嬷也跟着一同到的,也震惊道:“这是怎么了?”
“两位嬷嬷莫慌,审贼呢。”锦心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进来,“我这院子里近来出了桩奇事,这会正审着呢。”
二人均是不明所以,卢妈妈便走过来将方才听到的缘由经过快速说与二人听,婄云目光冷冷地注视着钱婆子,“你怎知道姑娘首饰柜子的第二层里是那些东西?”
钱婆子颤抖着嘴唇,“是、是、是钱嬷嬷!她与我吃酒的时候多了,告诉我的。她说姑娘放收拾的螺钿柜子第二层里好些好东西,有四五颗好珠子,那些珠子拿出去少说能值百两银子,我就、我就动了贼心……”
秦嬷嬷听了眉头一皱,钱嬷嬷面色巨变,有些慌神,婄云面不改色,继续问:“那若是初三那夜被你们两个得手了,你们又准备如何呢?等姑娘搬回园子里,首饰柜子里丢了东西是绝对瞒不住的。”
钱婆子忽然扑通一声,极力挣开架着她的两个人,又跪下了,这回小安与麦芽没再把她架起,而是在骆嬷嬷的目光示意下退后两步。
钱婆子身子抖着,颤声道:“我家那男人正是后门上守夜的,他那日在职上,届时喊两声有贼,正月里风大,园子里还有猫狗,风一起来猫狗交换,树枝子一摇就是一道黑影,只要有人喊一声,旁人保准信了。年前就出过一回这种事,我才想出这个法子来。等回头把姑娘屋里弄得乱些,我们两个趁夜把院里雪一扫,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只能不断磕头,哀声道:“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鬼迷心窍,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
秦嬷嬷面色铁青,斥道:“荒唐!”
“好了,这件事算是有了结果了。依秦嬷嬷和骆嬷嬷,这二人应该如何罚?”锦心问道。
秦嬷嬷立刻斩钉截铁地道:“拉出去重打二十板子,钱婆子一家发卖,赵婆子全家打发到西北庄子上去,永不许回金陵!”
“那就请嬷嬷原原本本地回给太太吧。”锦心似是有些累了,轻叹一声,道:“这事属实叫人头疼,稍后骆嬷嬷、婄云,你们两个跟着一起回太太去吧。”
骆嬷嬷沉着地应是,又道:“还有一事。”
锦心淡淡道:“说。”
隔着屏风,也看不见人的神色,话音里听不出喜怒,能看到面孔的婄云与骆嬷嬷都是满面冷色,钱嬷嬷心惊胆战的,知道自己酒后把锦心首饰柜里东西抖搂出去这事是不会轻易过去的。
果然,骆嬷嬷又行一礼,毕恭毕敬地对屏风后的锦心道:“奴婢蒙姑娘信重,斗胆掌漱月堂中奴仆行事之矩,如今有件事不得不禀。论理,钱嬷嬷原是姑娘大家教引嬷嬷,并非我府众人,乃是太太下帖请来的,有聘书在,与我同级,专司教引姑娘礼仪。论理,我是管不到她的。
但如今,是她与人吃酒,将姑娘的梯己财物说与院内粗使知道,使钱、赵二人动了贪财之心,她虽并非主犯,却也有罪过在身。此时言与人的是姑娘房中财物,若往后酒后又与人说出姑娘的私密事呢?此时不得不严重看待,如何处置,还请姑娘示下。”
院子里静了一会,或许宫廷生活还是带给钱嬷嬷一个好处,就是叫她不会肆意求饶,即便这会心里生怕丢了文家这桩好差又在文家人手里吃了亏,手尖颤颤,身上却还恭敬地垂着头,一副顺从恭谨听从发落的模样。
但她心中却是钝刀子磨肉一样的难受,抓耳挠腮的着急,锦心越是沉吟不言,她心里越是七上八下的。
过了半晌,锦心的声音响起,却是对着秦嬷嬷的:“钱嬷嬷如何处置,我自然是听母亲的。但我有一言,请秦嬷嬷转告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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