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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眼回眱,腰渐渐松缓,“为了大官人这一片痴心,管他胳膊拧不拧得过大腿,我也豁出我这条命、为您去拧一拧!”
“嗳……这才对了嘛,这才是你乌嫂子的胆量。”
箫娘无端端发笔横财,高兴得脚也没处放,出门连蹦带跳登舆,驶回家去。
正值晌午,莺啼红树,秋意将临,太阳落在银子上,晃得人眼也睁不开。席泠衙内甫归,进门便用袖管挡挡脸,走近了瞧,实打实的一个五两的锭子,掂起来问:“哪里来的?”
箫娘一把夺回来,捂在心口,眼梢风情地转一转,“周大官人赏的。”
“哪个周大官人?”
“我上回给你说过的啊。”箫娘兴兴重提,“就是做瓷器买卖的那个周大官人嚜,瞧上了元巡检的夫人,想勾兑她,上回还托我送过根簪子给她。这不,元巡检忙嘛,四处查访商贩,时常不着家。这周大官人想趁中秋前,和这元太太结个花好月圆,托我说和呢。”
说得兴起,她端起腰来,“你说,真是怪哈,那周大官人二十六的年纪,要什么女人没有?偏看中个年长他这么多的妇人!那元太太,虽说瞧着年轻,可我是清楚的,今年实打实的三十七了,她女儿都是十七八的姑娘了,两个人真是不害臊哈……”
席泠瞧她这市井长舌妇的样,不由抖着肩笑,“你胆子可越来越大了,偷媒拉纤,竟敢偷到元澜头上,你就不怕他晓得了治你的罪?”
“说得就是嚜……”提起来,箫娘便气馁,缓缓放下腰,“可周大官人讲好了,事成后再给我十五两现银、五匹好缎子。几十两买卖的事情呐,叫我看着银子白白打我眼前过,我实在舍不得。可又怕元巡检察觉……叫人作难、作难呀!”
元澜与仇家陶家贩粮之事脱不了干系,保不齐往后有与他打交道的时候。席泠忖度片刻,将胳膊搭在案上,“别怕,只管挣你的银子去,出了事,我替你担着。”
“真的?”箫娘乍喜,胳膊肘往他胸膛顶一下,“有个做县丞的靠山,就是不一样。他元巡检再厉害,也不过九品,与你并没个高低。”
那胳膊将席泠的心蹭得火热,目光也跟着有些发烫,脉脉地落在她身上。
箫娘这回可不上他的恶当,忍着几分悸动,喜滋滋收了东西,旋到厨房烧饭吃。动锅惊灶的间隙,抬眼见席泠还坐在院中,脸趴在胳膊弯里,静静望她。
树墙闲相照,日长风景,有一双热灼灼的眼在对面望她,箫娘怎么觉不到?她在灶上假作无意地抬一眼,瞧见石案下鸦青的薄绡衣袂在款款招摇,那么个高大的人伏缩得像个孩子,露着两只深不可测的眼睛。
箫娘的心有些软了,但她决定不睬他。席泠也不挪动。两个人中间那一段小小的距离,被树荫与苔痕铺陈,绿油油的,泼出来的春色,美得恼人。
不出几日,箫娘整装去往元家,听说元澜一连有三日未归,她搁下心,见过小姐,转到她母亲屋里来。
元太太坐在榻上摇扇与婆子丫头说话,那一副闲散优姿,比从前还显几分光彩照人。箫娘迎将上去,泼口一顿夸赞,“哎唷,老远门口见着,我还当是来走亲戚的小姐。啧啧,了不得,太太愈发年轻了!”
奉承的元太太十分受用,打发婆子丫头下去摆碗碟,请她榻上吃饭,“你许久不往我这里来了,又听说你从亲戚家搬回家住去了?”
“是嚜,住在人家里,不是个长法。如今我们泠哥儿做了县丞,养活着我,还是不成问题的,就搬回去了。”
“是这个道理,他大了,婚事还没着落,凭他什么,你算他的长辈,总要想着替他张罗婚事,不该丢下他一个人。只是也要常与我来往啊,你回席家这几日,怎么也不见过来,往哪里走跳了?”
两个人端着碗吃饭,箫娘扭头窥门口无人,才好把事情提起:“啧、周大官人嘛,那是个没王法的,前几日请我往他府上去,说了些臊皮耷脸的话我听。我懒得听,泼头驳了他几句,倒把他说得不好意思了,对我说:‘乌嫂,请你体谅我的心,若不是终日难解,我也断不好张口说这话’。叫我后来也不好说他,只好躲着他不出门。”
你道这元太太如何作想?原来周大官人运送买卖,要过巡检司,就往这元家来往过几遭。
二人从前不防撞见过,元太太常日对着个不归家的汉子,哪里守得住寂寞?又见那周大官人年轻英俊,早存了几分风月情浓的心思。
赶上上回箫娘送来簪子,元太太领会他的意思,愈发日存日的害了相思。眼前听见箫娘如此说,岂有不问的,“他请你到底说什么了,也值得你不怕得罪他也要驳他的话?”
“哟,了不得,我可不敢说。”
“说呀。”元太太搁下碗,把她胳膊搡一搡,“你我两个,还有什么不好讲的,又不是外人。”
箫娘便也搁下碗,故作为难,三缄其口后,深叹,“说出来,我是怕你脸皮上不好过。那厮好不要脸!说是他在白马巷有处房子,二十八那日要在那头请客摆酒,叫我请你去。我说:‘你这事我不敢帮,哪又避着汉子不请,专请人家夫人的?’”
说得元太太脸红红的低垂下去,她又道:“他却说:‘哪里是单请元太太,我那小花园里头荷花正盛,再一月就败了,房下专门设宴连请好几家太太去赏花,在我那里听戏玩耍子,算我答谢她们往日照顾买卖生意。’他话是如此讲,我也不晓得是不是真……”
元太太低头不语,两腮泛红。
箫娘知她有了意,只是脸面上不好答应,便趁热打铁,“说起来,周大官人虽年轻,还是知情识礼的。我去了,看我孤苦,送我缎子银子,叫我攒着前置办房子产业。如今像他这样年轻又心善的富户倒不多。听说对家中奶奶,也十分和善。这样的男人,如今这世道,倒难得。”
元太太既有心思,少不得顺着话接,“那照你这样讲,倒是个品行端庄的人。我这里正闲愁闷,就去一趟,与那些个太太奶奶们说说话也好。”
如是,正到二十八日,元家备了软娇,箫娘引着,抬到那白马巷的房子里。
进门里头清清静静的,只在正屋里治了一席,箫娘将元太太请入,又将周大官人请出,调和两句,凭他二人如何相亲,只与她无关了。
隔日又往周大官人府上领了谢钱,往后少不得她递话传媒,把两头牵作了一处。
夜间混在席泠屋里,榻上隔案说给席泠听,先把自家肚子笑得疼,“两个人都装得够样,既说请了各家夫人奶奶一道这里那里的,可进门不见人,元太太也不问,周大官人也不说。两双眼睛互相勾了魂了,坐在一处,啧啧啧、我都没处放眼!”
席泠掀过一页纸,悬着笔睇她一眼,“瞧人家通奸就这么有意思?”
冷不丁提起个“奸”字,箫娘耳朵微红,装得十分端正地呷了口茶,“我是为赚银子去的,管他们通什么,我才懒得瞧。”
“是么?”席泠哼了个笑,“你说得如此兴起,可不像懒得瞧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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