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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蓝语眼中一番挣扎,最终目光一凝,她决心已定。
第二日,她偷偷差人将古庙拆的干干净净,终于了却一桩心事,随后几日她的气色愈发好,果然仙子没有欺骗她,看来真是老太爷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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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大将军府,门户紧闭,两尊青面石赑屃经受暴风骤雨之后格外栩栩动人。一人缓缓拉开门,手持一把材质上佳的绸缎伞,是一位青衫文人,长相斯文,那消瘦男子抬头望望了天空,依旧下着小雨,看来最近几日都免不了打湿裤腿的境遇,青衫文人走下台阶,一脚踩在水洼凹氹,赶紧移动几步。
“阳春三分,今年的严冬之末看势头也再无一点余威,街上两旁的桃树、紫海棠都有含苞欲放的趋势了,感觉我都能嗅到花苞中蕴藏的温香,很是清新怡人。”虽是初春,由于天气突然间转冷,于是乎外出的行人纷纷裹上棉衣厚袄,前几日天色总是反复无常,今朝总算好了很多,俨如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破涕为笑开辟出一副靓丽景象,青衫文人一脸恬静,执伞遮雨。
“那日我喝的前脚踩后脚的时候,是不是遇见吕靖缘了?要真是那可丢人丢到家了……我一介儒生形象就毁于一旦了,真是失礼,失礼,我妄读多年圣贤书啊!”青衫文人默默叹气,他行为谈吐一向是极为得体妥当,年少时深受学塾先生器重栽培,甚至于被外界高冠儒士视为先生的文脉传承,学问上远超同龄人。
儒家诸数经典集录倒背如流,十岁时妙手提诗便惊艳满座,连先生都投以欣赏目光,却未曾恃才自傲,反而愈发谦逊恭谨,笃信古代某位立教称祖的圣人为数不多的立世名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话说那小子东奔西走的,一年看不见几回身影,是该找他絮叨絮叨。”青衫文人独自行走在街上,来往的乡间小贩有帮手的便叫一人在身侧打伞遮挡雨粒,嫌麻烦的则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佝偻着身躯一个劲的小步奔跑,寻找到干净宽敞的檐下廊道倍感欣慰,即便是大家伙都簇拥到一处也并不抱怨,纷纷仰着个笑脸。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雨是滋养万物好雨,可就苦了一干辛勤质朴的菜农贩夫了。”名叫宋群的将军府偏房长子慢慢收回视线,目视前方。
“驾!驾!驾!”雨中忽然响起马蹄音,在城南街头通往城中枢纽官道的拐角处悠悠飘来,宋群顺着策马叫喊声望去,是一队守城骁骑。
带头将领一身银白甲胄,手握金斧,闪烁寒光。那中年男人脸上有一道伤疤,从右额一路划至左颊,那险峻的劈面一刀距离瞳孔真是只差分毫,对于那提斧大将也不知是该庆幸为死里逃生的福痕或者是堪称灭顶之灾的横祸。
“嗯。”那浩浩荡荡的巡城校尉略过他之时,提斧大将朝青衣文人微微低头以表谦卑,宋群停下脚步也点了点头。
阳州城里豪阀无数,偌大一个燕地金槽自然惹人觊觎心动,阳州城外有大小山寨匪窝三十余座,可谓四面树敌,虎视狼顾,通通盯着这块肥腻的肉脯。
阳州兵马大营有一人声望颇高且武艺超群,号称“金斧将”,早年为燕国平蛮扫夷几次战役立下诸多汗马功劳,被地方官府评为中州六郡四庭柱之一。
等到金斧大将远去后,宋群方才迈出步伐,始终在腰间挂着的那枚雕刻了麒麟的淡青玉佩,此刻微微摇晃,似乎滋生出灵窍,有流萤之光徜徉,麒麟隐隐约约有了几丝灵气。
然而这一切宋群都浑然不知,大概走了一刻钟,前方一张门户被挤得水泄不通,宋群瞧了几眼没有在意,这时商铺内传出一姑娘的哽咽声。
“你们……你们欺负人!我要告诉方师兄,呜呜呜……”
“咦,这声音耳熟的很呐,好似在哪里听见过。”宋群蓦然止住脚步,朝商铺里张望了一番却没睹见人,便侧身挤进去,他坚信自己认识那人,只不过那人是谁来着?
“麻烦诸位让我一下,我找人。”宋群不厌其烦的招呼着一干看热闹不嫌麻烦的行人,有些身材魁梧的汉子脚步都不肯挪动一寸,宋群面带微笑也不恼怒。
也许是乡间武夫看待读书人有股与生俱来的轻蔑鄙夷,认为后者手无缚鸡之力却能深受一国上至君王下至百姓崇敬。
每当各教争鸣学术龃龉之时,儒家大贤总是以一种安邦治世浩然凛立的姿态一呼百应,所以得罪了许多人。
儒家大贤内圣外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前两宗要轻松许多,难在后两宗,欲扩清宇内靖扫胡尘势必先安定内部,唯有一国帝皇励精图治,文臣武将恪尽职守,纸上谈兵、运筹帷幄何其容易,可推行实施堪比登天。所以在一干武道巨擎眼里不过是假作道德文章沽名钓誉的伎俩,但摄于儒家在朝野早已遍地开花的葳蕤势力以及儒家圣人的肃穆颜面只敢怒不敢言,或许这便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宋群巧借步法避开那些目色不悦的人,抬头一瞧,果然是熟人。
“陶软?”宋群轻轻呼喊。
“你是,宋群?”眼眶闪烁着泪花的年轻姑娘有些错愕,一时语塞,不知是高兴还是惊讶。
“先前我有事便走的急,怠慢了你们,后来仔细一想的确有失礼的地方,差人寻找你们的踪迹却一无所获,时隔几日不曾想今日却在这里撞见你,你这是犯了什么事,被老板拘束了,还是怎滴?”宋群从下往上瞧了一眼那身穿烟罗裙的窈窕女子不由好笑,还是那张令他影响深刻的白皙娇小面庞,那一颦一笑极像他一位远房表妹,都是一遇到委屈便要大哭一场。
“这家店铺的老板不仅吞下了我的银子还不将簪子买给我!”稳住了情绪的罗裙姑娘这才一股脑的将委屈和盘托出,看上去楚楚可怜,名唤陶软的莲花宫修士抿着嘴唇对眼前突然出现的青衣文人有期待,好似一个在湍流中奋力挣扎的人抓住了一根并不结实稻禾,就算一拽即断,她也满怀希望。
“老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事?”宋群朝右侧凝望过去,一张披着帷布的槐木台案内站立着一名富态中年男人,那男人不高,面颊堆积了几两横肉,只一眼宋群便得知此人不是仁厚和善之辈。
“公子是这位姑娘的朋友吧,今天这事真怨不得小人我,早上的时候一位陌生公子花钱包下这只翡翠簪子,说是明天要来取货,而下午这位姑娘也看上了簪子,伙计不记事,小人我不在店铺,伙计便把簪子卖给了她,等我回来时才知酿成大错,这种答应了顾客的事怎么能信口开河?于是我就把簪子收了回来,然后这小姑娘就又打又闹的。”长着国字脸的老板满腹苦水,他也是左右为难。
“真是这样?”宋群平静的看了她一眼,软陶楞了楞,脸色很难看,看来那老板句句属实,没有掺杂一丝虚谎,宋群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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