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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士声息并不大。
极轻的言语,若非下意识去捕捉,几乎要湮没于这飘荡的风烟中。
李彻眉心一凝。
他转过头,似是并未听对方的话,冷声问:“你与朕说什么?”
那语气太具有压迫感。
道长自额上簌簌落下细汗,他面色白了一瞬,以袖角拂去额发间的汗珠。
“贫、贫道失言......”
他恨不得撕烂自己这张破嘴。
一侧,太监孙德福亦轻飘飘睨了那道士一眼,眼底依稀有着忧虑。
案台上,铜铃迟迟未有过任何响动,任由风声如何浩荡,亦击荡不出铃铛的半分声响。
金盆中的血水已满将溢,男子面色颓然,双唇似乎因失了血色而变得一片苍白。
皇帝抿了抿唇角。
他一贯高傲恣肆的眼底,竟也浮上几分挫败与绝望。
李彻沉着眸,两眼紧盯着那金盆。他一手拿着剔骨的刀,一时间竟连手腕间的血也不止了。明明是夏时,男子却觉得这庭风无比阴冷。冷风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划过他的面颊,划过他心底的思量。
片刻之后,藏于门后的卫嫱眼见着,李彻右手握住刀柄,朝她的兄长走了过去。
她一颗心提起,心中暗道不好。
她以为李再会做出伤害兄长的事。
谁曾想,下一瞬。
他竟将那把沾了血的刀递给卫颂。
男人手指修长,指尖凝着尚未干涸的血水,殷红的血珠,自那手指上一颗一颗滴下来,埋入明黄色的衣袖中。
日影映衬着兄长的脸庞,他面带警惕,望着身前之人。
李彻并未开口。
他那一双眼直视着卫颂,须臾,后者缓缓言道:“陛下是想要草民的血么?”
“可以。”
兄长勾唇笑了:“陛下所求,草民自当鞠躬尽瘁。”正说着,他取过那一把短刀。不知是不是错觉,卫嫱听见,兄长似乎刻意咬重了那个“求”字。
李彻面色变了变。
“啪嗒”一声,血珠再滴入另一樽金碗。鲜艳的血水,顺着碗壁缓缓自下滑落。孙德福倒吸一口凉气,凝眸望向那案台。
周遭一时寂静。
院内的庭风忽而又冷了些,金乌浴血,金黄的日影穿打过竹林,落在朱户与飞檐之上,投落下一片昏黑的影。
案台之上??那只银铃仍是未发出任何声响。
忽然间,急风骤作,案台上的灯盏恍惚。
灯火跳跃,跳跃,忽然一闪寂灭。
李彻面上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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