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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奉英咬了咬牙,梅孟晁由此看出了他的气愤,「大人任由门生在朝中兴风作浪,不仅与咱们这帮人作对,也等于是与圣上作对……说白了,大人仍然有重返官场,一展鸿图之心,是也不是?」
面对他,梅孟晁笑了笑,是也不打算隐瞒。「不愧是老夫之前的劲敌,看得倒是透彻……莫非您是来阻止老夫的?」
「不!」朱奉英斩钉截铁地摇摇头,「正巧相反,我是来劝您若有此打算,不妨趁早,趁圣上那班心腹还没站稳前先下手为强!」
梅孟晁于是瞇起眼来,「老夫不明白朱大人的意思。」
「意思就是咱们可以联手,一举把朝廷联合把持下来!」朱奉英双目炯炯,「梅大人莫非以为咱们天生就是死对头?不!是因为之前各拥其主,咱的女儿嫁给魏王为妻,而您娶了前太子做媳妇儿;两姊弟各据一方,结果却给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圣上一一击溃!」
朱奉英这番话正巧说到梅孟晁的心坎里,他回瞪着朱奉英。而朱奉英续道:「圣上原本打算笼络咱们其中一派,但在不知何人的提议下弄出了什么枢密院,意图架空咱们这群旧臣……经过明查暗访之后,我终于清楚了。」
「你知道是谁?」
「藺湘君!」朱奉英说出这令两人都头痛不已的人物。「在圣上歷劫而归,重掌大权的这段路上,藺湘君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至关紧要!您想想,若不是她挟持住先皇,坐看前太子与魏王互相征伐,先皇为何不早点让圣上领兵阻止他们俩?又怎会在两人斗了个两败俱伤之后才跳出来护驾?」论「护驾」的时间点也未免太巧了,与其说是「护驾」,倒不如说抓准了局势才跳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莫不是藺湘君假传旨意来着……起初先瞒着先皇说圣上已死,等到双方相斗之后才忽然又说找着了……」
朱奉英不愿揣测,「不知道!但唯一明白的是,咱们谁也没讨到便宜!您丢了官,儿子遭到流放,儿媳也死了!我也失去魏王这一靠山与女儿。」
朱奉英的意思很是明白,他便是要将藺湘君与那枢密院,当作他们之间共同的敌人!
「只是……藺湘君身居高位,受到圣上如此宠信,光凭我一己之力难以撼动。」
梅孟晁于是明白了朱奉英所谓的「提议」是什么,「所以……朱大人要老夫帮你?」
「不只帮我,也是帮您自己!藺湘君固然受圣上重用,然先前的所作所为早已让大伙儿敢怒而不敢言,如今好容易换了圣上即位,许是念在两人间的私情,非但没能办她挟持先皇之罪,反而又受封赏,只要有她在,不管是我们,还是您底下的门生,都将永无翻身之日!」
梅孟晁拂袖旋身,回到座位上的他,眸底彷彿有两簇火焰正熊熊燃烧,朱奉英或许不知聿琤与聿璋真正的导火线乃是白丽身分所致;如今白丽已获先皇免罪,他们无论如何不可能再动,然而聿珏以藺湘君为爪牙,眼看就要将他们给逼入绝境,若非如此,朱奉英断然不会来找他这死对头联手协商!
「依朱大人之见,该拿什么理由对藺湘君下手?」
「很简单!先皇自热河返京时,明显是受藺湘君指使所致;她明知前太子的人马就想对先皇不利,却仍是执意啟程,摆明是拿先皇当作诱饵!」这可是一顶连聿珏都难以维护的大帽子!
「可这案子与我儿有关……」梅孟晁面有难色。
「您因此事而遭免官,令公子也已发配边疆,可藺湘君仍在朝中呼风唤雨!您难道不觉不公么?」看出梅孟晁犹豫不决,朱奉英只得再劝,「现在咱们联合起来,还有不少影响力;万一等到圣上底下那枢密院成了气候,与藺湘君互相援引,那她可就当真不动如山了!」
握住扶手的指掌微微泛白,梅孟晁抬眼瞪着朱奉英,半晌之后,他下定决心似的叹了一声,「朱大人要我的人怎么帮你?一句话!你说了算!」
***
正当原本水火不容的两派密谋联手之际,湘君已是先下手为强。
握有宫廷禁军调动之权的湘君,以当初元武皇帝位于热河养病时,不遵律法,藐视圣顏为由,接连逮捕了各部官员,其中原属于梅派的朝臣佔据过半;审案的过程越过御史台,而是直接送入大理寺听候发落!
此举一出,梅派旧臣之间个个人心惶惶!
此摺对聿珏而言也像平地一声雷,差点没给惊得自凤凰椅跌下来。
「这是……」她巴望上头罗列的人名,以吏部侍郎为首,发现其中不只梅派,连諫议大夫那头的人也有分;敞开奏摺,则除了罪名之外,尚有成堆不及备载的罪证。「湘……藺湘君什么时候调查这些事儿的?」她怒目迎向乔如枫,可乔如枫皱着脸,立刻趴跪了下来,不发一语。「你知道多少?说!」
「陛下,卑职奉命贴身保护您,对藺大人的打算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你倒是都把朕的动向都说给她知道了。」聿珏拍着桌案起身,「摆驾!朕现在就要见藺湘君,我要她亲口向我解释!」
既是御前带刀统领,湘君的居所亦转移到凰寧宫附近来,聿珏原本有意要将年少时的居所翠华斋赏与湘君,不料湘君一口回绝了,直说其身分有愧,只愿寻了九曲回廊间的一处偏房栖身,说是常伴君王身侧,聿珏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没想到这却方便了她「兴师问罪」——聿珏真没想到有一天竟动得到这等理由来寻湘君!
由于后宫嬪妃尽遣,原先拿来保护后宫的禁军女兵无所事事,所以凰寧宫上上下下,乃至于太常殿都能找到黄袍踪影;在湘君这数年来主导下,女兵人数较先前她居住宫中增加了不只一倍,若她能命令这么多人替她跑腿,无论是查案、揭底,甚至无端罗织罪名、逮捕罪臣,又何尝无人可用?
忽然间,聿珏这才醒悟了一件事——她竟给了枕边人天大的权力!
而果然,她自凰寧宫正殿一动,湘君这头早就得了消息;赵含露趴跪在湘君房门前,等待着她的大驾光临。
「藺湘君何在!」初春乍寒,自正殿疾步至此,聿珏俏脸上已是沁着薄汗,可见其急切。
「藺大人正在放飞陛下的海东青,这回该是到了常乐殿的庭院里去。」
「放飞海东青?她不是从不关着牠,又何须放飞?你去把她给朕叫回来!」
赵含露抬起眼来,却是不为所动,「藺大人猜想陛下乃为了奏摺一事而来,厢房里已备妥罪状,请陛下过目。」
湘君为了拿这些人问罪,显然是准备万全了。聿珏银牙一咬,望向身后跟随而来的薛崇韜,「崇韜,你去替朕把藺湘君叫回来,迎春,你随朕入内查看那些所谓罪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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