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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凭贾明一会儿巧舌如簧,一会儿危言恫吓,甚至在李忠频频的皱眉中出言诓骗杨褐“有人亲眼看到了你的行凶经过”并将阿柿此前所说的场景栩栩如生地描说了一遍,杨褐也始终不见丝毫动摇。
他直直跪倒在地,手指死死扣地,放声直喊冤枉,誓死要贾明拿出证据。
那声嘶力竭、血丝充目的凄厉模样,仿佛想要将冤屈喊至云霄,请诸天神明降下,为他断一断案!
一场闹腾下来,贾明的嗓子哑了,后背湿了个汗透,案件却没有丝毫进展。
旁边的角落里,阿柿一直乖乖站着,听陆云门小声地将这些对话一句句译给她。
听到杨褐的喊冤,她皱起了眉,细声细气地认真跟陆云门讲:“可他真的杀了人,我看到了。”
陆云门也小声回她:“但大梁并不能靠这个定案,要找到真实存在的罪证才行。”
阿柿板住小圆脸,郑重地思考了一会儿,似乎也找不到好的办法。
她苦恼地叹了口气,然后隔着她过长的袖子,用她被长袖管盖住的手指戳了戳陆云门的手臂,悒悒不乐地问道:“如果始终找不到证据,杨褐又不肯认罪,那李县令最后会怎么做?”
少年的讲解通俗易懂:“通常,若是疑犯不肯认罪、县令又确实无法找出将他定罪的理由,那么,在决定性的罪证出现前,这名疑犯便会一直被关着,很可能会被关押至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但李县令……”
陆云门望向上首,看着那名眉间竖纹紧紧皱起、面色铁黑如阎罗的如山男子。
“……李县令,或许不会这么做。”
少年的话很快应验了。
在几度彻夜不眠,将这起案子的所有线索一遍一遍不断查验、对人和卷宗都翻覆核实过无数遍后,李忠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无法定杨褐有罪。
他要放杨褐出狱。
听到这个消息后,贾明气得肺都要炸了,当即炮仗似的冲到了李忠的屋中。
李忠已经许久没有歇息了,便是高大魁梧的壮汉,眉眼间也难掩倦色。
但他的坚持仍旧无法撼动。
“我既为官掌人命,便绝不可令一人屈死。”
贾明因为阿柿的话,一点也不觉得让杨褐去死是屈死:“万一他是凶手呢?你不让他屈死,岂不是令梨娘屈死了?”
“即便如此,没有实证,我便不能罔顾人命。”
油盐不进烦死了!
贾明气得一个劲儿地直捋八字胡,但嘴上还是再接再厉劝道:“您换个角度想象,如果他是真凶,这次脱罪后尝到了甜头,以后说不准就会再次杀人。你现在杀了他,就算杀错了,那最多也就罔顾一条人命……哎!哎!”
他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要拍着桌子跟他理论,结果就被李忠一句“人命关天,怎可如此算数!”给轰了出来。
他骂咧着出门,走路没留神,险些被门槛绊了个狗吃屎,这狼狈相还被侯在门外等他的护卫百善给看了个全。
他这火蹭蹭往上冒,正无处发泄,恰巧此时,阿柿举着根饴糖吹出来的小老虎,喜滋滋地跟在陆云门的身边,开心到小虎牙就没有收起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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