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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
他叫她。
梁和滟不说话,只皱眉,看他被磕破的唇上流出的一点血珠,手指压下,擦去,然后又低头,这次试着力气柔和一些,轻轻地亲一下他。
帷幔摇曳,衣服堆委地上,静谧无声。
门窗不晓得关的好不好,但此刻也顾及不上,有风吹窗户,簌簌的声音,梁和滟抬头,秾艳神色间,她一双眼清凌如冰雪。
没有人来惊扰,只是一阵穿堂的春风。
屋里的烛火不及吹灭,灯花爆开,有点响亮的一声,但裴行阙没听见,入耳是他自己和梁和滟的呼吸声,起起伏伏,浪潮汹涌。
她鬓发垂下,落在他手背,很痒。
隔上一千多个日夜,他曾在雪地里仰望神明一样地抬头,注视她身影,虔诚至极。
那时候他心里落满白雪,皑皑清净,从没想过会到今天,会和她这样。
他自觉污秽,连她衣摆也不配沾染。
于是握紧她簪子,借着掌心的刺痛维持一点神智,不叫自己的清明理智濒于崩溃。
那碗所谓补药仿佛一星火,烧烬他神智,然而废墟灰烬之后,经年淤血之外,他还是把梁和滟守在他心尖,大雪飘零,她干干净净立在那里,皱眉与他对视。
裴行阙低声,第一次当着她,叫她小名:“滟滟……”
然而声音还是压得很低,低到仿佛只是一声吐息呓语,轻而易举被那灯花爆开的声音压过去,梁和滟的手压在腰间,在解那一处系扣,她有些忙碌,忙碌到无暇听他叫了自己什么。
“真的不会?”
鼻息吹拂,梁和滟脸烧红,额间有汗,手指抓住他肩膀,撑扶着:“要我教你?”
她的脸很红,云霞一样晕染开,扫过眼尾,没入两鬓,沿着堆乱的发髻散开,垂到肩头,扫在他手背与脸颊,她伸手,摸一摸,抬起头,和他眼注视:“这样可以了罢?”
裴行阙不讲话,他脸很红,唇色因为抿得太久而发白,隐忍着。不能开口,开口就会失控,像有岩浆要喷涌,松开紧咬的唇就会抑制不住那滚烫灼热。
然后在她手指落下、轻握的时候,他失声。
“滟滟——”
他的头发汗湿了,有几缕掠过额头,横过乌沉的眼,贴着脸颊,他第一次这样声调高昂地唤她这个名字,第一次叫他唤她的声音落入她耳中。
仿佛他从前那些卑微企及她的心思都被撞见,他狼狈不堪。
梁和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抬了抬眉头,有些讶异,讶异于从他话里听到这个称呼——他们之间,哪怕已经亲近至此,似乎也还是生疏的,生疏到没有所谓“夫君、夫人”的称呼,只有潦草客套的侯爷与县主。
直到此刻,那些称呼、名头,都随那火,烧尽了。
裴行阙握住她手,抓着,不许她再碰什么。
原本紧握着的那枚簪子不得不放心,那是一支珍珠簪,从他掌心滑落的时候,簪尾还带着一点血痕,那痕迹顺着他掌心的伤口蜿蜒向上,依旧有血珠断续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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