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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里又能知道,面前这个面庞还有些稚嫩、看上去比自己要小上几岁的女孩子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能够和她在同一间房间里进行面试,到底吃过多少苦,经过多少的人和事,受过多少的委屈和磨难呢?所以,这一点压力,于她的竞争对手——五月而言,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大和田目光在二人脸上转了转,开口问:“你们谁先开始?”
常课长指着五月,笑嘻嘻地说:“钟小姐,不如你先来吧。”
五月并不在意。因为自信,所以并不稀罕那几分钟的缓冲和准备时间。一篇文章字正腔圆地朗读下来,几乎没有停顿。口头翻译也颇为通顺,毫无牵强之处。整篇文章,只有一个生僻字不认识,没有不懂装懂,读到这里,停顿下来,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有个字不认识。”
常课长本想给眼镜妹多争取些时间熟悉文章,但眼镜妹明显是温室里的花朵,从小到大几乎没经受过多少挫折的那种女孩子,实力虽然高强,心理素质却不如五月。她见几个面试官微笑颔首,对竞争对手一副极为赞赏的样子,心里就控制不住地慌张起来,不停地用手去扶眼镜架,轻声清喉咙,手掌微微发抖,还没开始朗读,气势上就先输给了竞争对手。
次日,如愿以偿地站在津九仪器的办公楼门口的五月禁不住热泪盈眶。这一天这一刻的欣喜,此生只有过一次,那便是出走两年的妈妈牵着她和七月的小手,重新踏进钟家大门的那一次。
尽管吃过许多人吃不起的苦,受过许多人没受过的罪,痛过哭过,怨过恨过,可在这一刻,她心里还是想:钟五月,生而为你,真好。
第67章22.9.28
嘉兴城。撵走倩惜的次日,八月十五夜,城中有灯会,凤楼要带月唤去外头赏月看灯,但月唤这两天都不太高兴,没那个兴致,不愿意和他出去。
他心里固然觉得有几分遗憾,但想想留在家中与她说说闲话,看她吃吃东西,再教她几首缠绵悱恻的花间词,亦是赏心乐事,不算辜负这良辰美景。但适逢盛会,他的一众狐朋狗友岂会轻易放过他,一拨拨地遣人前来相邀。因温老爷一直未有出远门,他很是老实了一阵子,酒都没出去喝过几回,见人来请,心里头便有些痒痒起来,犹豫再三,还是打马出府赴会去了。
街上行人众多,马跑不起来,幸而地方也不远,他便信步由缰,纵马慢慢走着,一边闲适地看看灯市风景。距沈记酒家尚有一箭之地时,鸡鸣忽然指向道旁的一堆人,笑说:“那不是邢来敏么?”便扯开嗓子喊,“邢大爷,邢大爷——”
邢来敏领着婆娘及一堆儿女正在路旁看灯猜灯谜,听见有人喊,一回头,见是凤楼,喜得一蹦老高,三两步窜过来,躬身给凤楼请安:“五爷一向可好?昨天我才带人送菜蔬瓜果去府里,入内给老爷请了安,却没看见五爷。”
凤楼下马,笑着将他拉起,问道:“你也来赏灯?”
“婆娘同猴崽子们吵闹,非要来。”邢来敏将他马头搂住,回身招手道,“猴崽子们,快都给过来给五爷行礼!”
他家婆娘领着五个儿女挨上前来,几个半大孩子依次排成一排,呼啦啦往凤楼面前一跪,凤楼笑道:“快起来,快起来。”
邢来敏道:“中秋节下,便是给五爷磕个头也是该当的。”
凤楼抬眼看向鸡鸣,鸡鸣正在数跪在地上的一排人头,见状赶忙从怀中掏出钱袋子,抓出一哒把碎银子,几个半大孩子一人一把。凤楼笑道:“都起来罢,银子赏你们买花灯。”
邢来敏的婆娘欢喜不尽,拧几个孩子的耳朵,说:“大驴子二驴子,还不快谢五爷的赏!”
大驴子二驴子低着头红着脸,吭吭哧哧说不出话,倒是三个女孩儿爬起来后,脆生生地齐声说道:“谢五爷!”
凤楼看着几个女孩儿,心底忽然一动,遂问道:“都多大了?”
三个女孩儿中个头顶高的那个就垂下头不说话了,当中一个却不怕人,大大方方说道:“三春今年十五了,正忙着说亲呢,媒人来几拨,说了几茬,可惜都没成。我过年满十四,叫四春。五春十岁了。”
三春的脸都都垂到胸口上去了,一边还悄悄抬脚去踢妹妹的腿,嫌她话多丢人。邢来敏和他婆娘和两个儿子并五春就站在一旁咧嘴傻笑。
凤楼对这四春打量几眼,满意地点点头,开口问:“愿意随我去府里头当差么?”
“我……我……我能行么?”四春眨巴眨巴眼睛,左思右想,不敢回答,便回头去看她爹娘。
她爹和她娘俱是一脸的喜色,笑得嘴都咧到耳朵边,几乎能看到嗓子眼儿。适才凤楼才一开口问时,邢来敏就喜滋滋地与婆娘悄声道:“去府里头学几年规矩,挣些银子,比在家里成天野着强,还能省些嚼用……旁的不说,府里头打发出来的丫头,将来亲事必然好说,断不会像三春这样叫人操碎心。”
他婆娘听了,自是喜笑颜开,对凤楼称谢不已。邢来敏喜不自禁,与凤楼道:“咱们两口子心里是一万个愿意的,只是这几个丫头在家里野惯了的,怕到府里头添乱子,给人笑话。我却有些不大放心……”
凤楼笑道:“不妨事。”
四春闻言,便也道:“既然我爹娘愿意,那我也愿意。只是不知道要我做什么事情?我针线活儿不太好,力气倒是有几分的。”
凤楼不禁一乐,道:“没有力气活儿可做,针线慢慢学就是。”
邢来敏小心问道:“不知是叫四春去跟府里头的哪一位……”
凤楼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道:“我家二千金。”
邢来敏一听,一揖到底,口中连连道贺:“原来是五爷又要添一位千金小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嘴上跟抹了蜜似的说着恭维话,心里头却在暗暗嘀咕:他与夫人许氏不睦已久,如今也只剩下一个空名头罢了,所以绝不会是许氏;至于二姨娘,昨天进府时,还在二门里头和她说过几句话,那身段,那言谈举止间的麻利劲儿,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孕之人。若是有孕,老太太哪里还舍得叫她出来管事情?要么就是才抢来没多久的三姨娘有了身孕。掐指一算,这三姨娘自小灯镇抢来已三月有余,也差不过该有了。定然如此,定是如此。只是,即便有孕,顶多也就三两个月的事情,他又怎么知道三姨娘肚子里的是千金而非小少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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