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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询问到这里,整个案情虽然大致有了一个概貌,但是这个案子后续该如何处理却是个大麻烦。如果这个案子能定成聚众斗殴的,双方当然都好处理。可是这明明是一个普通的互相斗殴案件,是因为双方的工作矛盾引起的,定性聚众斗殴显然不够条件。可是要论故意伤害,就必须从这么多人里面找到伤害案的元凶。没有过硬的证据,这个案件真是不好办。
所以许所直挠头也是有道理的,定故意伤害就处理不了这个案件,如果是聚众斗又不够条件。而双方的态度是各执一词,好多说法都对不上。于是陈师傅就给许所支了一招,陈师傅说:“许所,既然爱情弄不灵清,首先应该让双方受伤的人先去医院看一下,确定一下伤势。如果那个人真是手臂断了,最好请法医掂量一下,看看够不够的成重伤,如果构不成重伤,我们考虑一下要不要调解的事情。如果是能构成重伤的,那么我们就来个将错就错,索性就把这个案子当做聚众斗殴来办。反正双方都10来个人,从表面上看,作为剧中斗殴处理也没什么不妥,只要我们在做笔录的时候,多引导一下就是了。特别是让双方都把对方叫人的情节说清楚,这样到审案中队去批刑拘应该没问题。等到把这些人关进去,我们再让看守所配合我们一下,案子自然会突破。”
“还是陈守义有经验,这个打架斗殴的确证据非常的不清楚。关键是双方各说各的,我们还真没法相信哪一方。既然双方有伤,那就先让他们去把伤势看一下,把医院的病历记录先拿下。等下我就去联系法医,最好能请动他们来一趟,这样我们后续办下去,心里也有了底。接下来大家再辛苦一下,把没有制作笔录的几个人全部都制作完成,先把双方的说法固定下来,省得到时候互相串供以后更麻烦。”许所最终定下了调子。
大家于是按照许所的分工分头进行,忙碌了一下午。所有人的笔录也都分别制作完毕,大致的案情也有了一个笼统的概况。接着去医院看病的人也陆续回到派出所,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大碍,也就是一点皮外伤。但是手受伤的那个人伤的很重,的确是大臂骨折了。许所通过自己的私人关系,把当天值班的法医给请来了。法医在看了受伤的人的病历资料后,又去医院详细询问了主治医师,得出的结论是轻伤以上(不排除重伤)。这样一来,把双方的人坐下来进行协商这条路就堵死了。
于是许所就决定采用陈守义的方案,先把双方参与的人都以聚众斗殴的罪名先行拘留。当然来来回回报案子是俞进做的,当时审案中队还是有所顾虑,觉得就掌握的证据来看,定聚众斗殴有些牵强。不过许所还是通过所长和审案中队的领导沟通,最后又到值班局长那边去做汇报,这才把这个案子的刑拘批下来。刑事拘留批完,先把这些人全部送进了看守所。当然大臂骨折的人先放了一马,因为他需要住院治疗。不过他的看管照顾责任就都落到了工地负责人头上,总之不能让他离开医院,否则就找工地负责人的麻烦。
到了第2天,许所组织了所里所有的机动力量,到看守所去过堂。所谓过堂,就是把刚刑拘的人在24小时之内制作笔录,这是刑事诉讼法规定的程序。在宣布对他们进行刑拘以后,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请律师为他们提供法律帮助。
这些人都是工地上打工者,哪有那么多闲钱来请律师。不过工地的负责人也不愿意看到那么多人同时关在看守所里,也是为了便于了解他们的情况。于是工地的负责人出钱,给架子工的头和钢筋工的头分别请了律师。到了第4天,双方的代理律师分别找到我们所里,要求会见里面的当事人。
许所没有马上答应他们,而是把我们几个人又招到了他办公室里碰头。许所把两封律师委托函往桌上一放,并对我们说道:“今天嫌疑人的律师都来了,要求会见里面的嫌疑人,我在想,如果让这些律师见了嫌疑人,双方律师会不会在那里通气,我们聚众斗殴的罪名到时候肯定定不上,这样我们的办案就被动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强硬一点,拒绝他们会见嫌疑人,要见让他们到检察阶段去见。”
方一伟挺贼的,他先自己点了支烟,然后对许所说道:“其实我到有一个想法,这个案子办到现在,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定聚众斗殴,那是不得已而为之。本来是想借狱中的配合,拿下这个案子的。可是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快,律师马上先上门了。如果是这样,我们让狱中配合就会很麻烦,说不定还会给我们带来其他的问题。现在案子就这么下去,无论律师见与不见,估计也过不了检察院这一关,到时候我们会更加棘手。我到是想,不如索性让双方都见一下律师
,他们见了律师,心里也就有了新的想法。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请了律师,那些没请律师的,肯定也会产生心理波动。我们就给他来一个顺水推舟,让那些本来没什么事的,把这件事情给还原清楚,找出那个把人打骨折的真凶。这样我们的案子才会顺利的结案,就不会现在这么被动了。”
“你再说的详细一点,大家都出出主意!”许所立即问。
“我们先让他们去见律师,估计律师见了他们以后,肯定会对我们目前的罪名有看法。说不定还会通过包工头在居中联络,改变这个案子的定性。因此一旦到了报捕阶段,我们肯定得把罪名改过来,改为故意伤害,那样检察院一定会问我们要元凶。我们要交不出来,就得都放人。但是毕竟刑拘的期限有30天,那几个没请律师的,他们才不知道这些情况。我们让狱中的同事人员给他们吹吹耳旁风,把利害关系说的严重一点,这么多人里面我就不信,都肯去背锅的。只要到时候有人扛不住了,我们就可以锁定元凶是谁了,有了目标,那就什么都好办了。”方一伟详细介绍了他的想法。
陈守义在一旁补充:“见过律师以后,律师肯定会把聚众斗殴和故意伤害的区别给他们说清楚,那两个头肯定会有想法,毕竟现在的结果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计。我们可以利用他们对这个结果的恐惧,想办法套出他们的实情。”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现在案子到了这一步,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但愿这些律师有职业道德,不要在外面给我们串供,否则我们这个案子就会很棘手。”许所说,“那大家既然都统一了看法,我们就同意他们进行律师会见好了。反正我也是做好最坏的打算,案子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家合计到这里,下一步的行动也就有了方向。许所爽快的批了这个会见的请求,并且在跟律师的交谈中反复强调,要他们恪守职业道德。否则我们一旦查实,他们暗中捣鬼,一定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
律师的效率很高,我们这边批准以后,他们第2天就去会见了嫌疑人。于是过了两天,许所,俞进,方一伟包括我师傅又去提审了这些嫌疑人,我是作为陪审的一起去的。在提审这些嫌疑人的时候,当然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审,许所他们之前就精心进行了分析。把那几个有希望说实话的,一一进行了提审。
我当然是和陈师傅一组,我们提审的是一个架子工。这个人在原先的供述里,说是自己没有动手,只是去劝架的。但是对方钢筋工的指证,这个人当时拿了一个木棍,只是他有没有用木棍打人,这个确定不了。因此许所他们认为这可能是一个可以突破的人。陈师傅上去就没和他绕,这个人还是之前那一套说辞,坚称自己是被冤枉的,他压根就没有动手。
陈师傅说:“你呢只是一个打工人,在工地上做架子工也就养家糊口。现在出了事,你真的愿意去替别人顶罪吗?你知不知道你们的头已经请了律师了,而且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你的头估计马上就可以出去了。可是这么大的事情,总得有人来顶,对方伤的如何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当时就看到他扶着手,他是不是伤到手了。”被审的回答。
“对,你说的没错,对方的确是伤到了手。而且这个伤势很严重,你知道吗?对方的手已经断了,我想后果你应该清楚了吧。这就是我们把你们所有的人都抓进来的道理,事情太大当时我们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就一个都不放过了。不过现在好了,今天我们把你们这些人又挨个问了一遍,进来之后你们好多人都想通了。特别是你们的头,他请的律师已经见过他了,所以他今天就表现得很好,他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出去。至于你吗?我们是例行公事的问你一下,你要自己不愿意说清楚,那这个事情估计得落到你的头上了。你就别跟我在这儿装蒜了,对方的人也好,你们的人也好,都说是你用木棍打的,这个也和伤的人的伤势相吻合,所以其他的人都出得去,唯独你要留下来顶罪了。你就趁我还有耐心,就赶紧说几句吧,或者说要给你家里人交代什么,你也告诉我,毕竟你打工也不容易,能帮的我们就帮你一下。”陈师傅慢条斯理的说。
这个人被陈师傅的几句话给说低头了。他没有马上为自己辩解,只是低着头在想些什么。
“你们的头是你的老乡吧!你在里面坐牢,家里的人该怎么办?你要给你的头有个交代吗?这些话你现在最好马上说,否则到时候替你传话的人也没有了。我们今天问完你以后也不会来问你了,反正你说与不说,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陈师傅又补充几句。
说完双方都沉默了,对方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陈师傅也不说话了,顾自己点上一根烟抽起来。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拿着笔在那里转。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了,二十几分钟,对方没有开口,既没有申辩也没有喊冤,就是沉默。
陈师傅抽完几根烟,就站了起来。然后对他说:“你呢,再想一下,有什么话要我传的,赶紧想清楚。我现在去上个厕所,最好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就告诉我,否则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耗。”说完陈师傅就离开了提审室。
“警官,这个事情真的这么严重吗?”他见陈师傅出去了,就试探着问我。
“伤到的确是这么严重,对方的大臂断了,听法医说有可能要重伤。所以那天领导决定把你们全都抓了,你知道的定你们的罪名是聚众斗殴,这个罪名就是所有的人都要被判刑。”我回答。
“那我的老板怎么可以出去呢?他不是应该比我严重吗?”那人又问。
“你老板能出去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吧,首先他花了钱请了律师,总该有些用吧!这个具体什么原因我也说不出来,我只是来陪审的,好多里面的关窍我说不上来。”我答道。
“妈的有钱了不起,我没钱就得活受罪吗?”那人忿忿不平的说,“这个事情本来就是替他搞的,现在他出去了,让我们在这里坐牢,这还有天理吗?”
“是啊,你光这么说有什么用,现在对方的人还有你们自己人都在针对着你,对方的头也请了律师,估计他们在外面肯定有过交流了。你们都是一个工地的人,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有人来顶上就可以了,犯不着像现在这样两败俱伤。你们的投这个做法也没错,你把这个事情扛下来,也算给你们的头立大功了。你们的头在外面肯定会照顾你的家人的,你们老乡之间这点情谊总有的吧。”我故意劝解他。
“什么!钢筋工的头也请了律师,真是有钱的可以颠倒黑白。我们没钱的就得活该受罪。”他更加不平了。
“话不能这么讲,对方虽然有钱请律师,但是也确实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犯了罪,而且现在大家都众口一词的,你自己又不肯说清楚,那只能你倒霉了。”我继续拱火。
“谁倒霉还不知道呢?他们居然做这些事情,我们一个个都进来了,他倒是花钱消灾了。既然这样我也不管了,我不能这么白白的当冤大头。”对方更气愤了。
“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如果你要交代后事,你和我说也一样,我帮你传话好了。”我故作不知。
“我交代什么后事,这个事情本来就不是我的错,是你们搞错了。”对方说。
“我们怎么搞错了,我们都是根据你们说的话来定的案子。”我反问。
“就是搞错了,是的,我当时的确拿了一个木棍。但是我没有打到人,因为我是后面上去的,对方手断的那个人,我上去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地上了,手也已经断了。当时是我们的头拿了一根铁棍,另外他旁边的人,都没有拿工具。我敢断定,那个人的手一定是我们的头打断的。”这个人连珠般讲出来。
我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差点一拍大腿站起来。但是我还是克制住了,我用手机给陈师傅打了一个电话。就一句话,有门了。
不一会儿陈师傅就进来了,我把这个男的说的话给陈师傅说了一下。陈师傅就当面问他,这个男的既然开口了,也就不隐瞒了,他把当时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讲清楚。这样打断人手臂的元凶就浮出了水面。陈师傅也是大喜过望,立即把这个消息通知了许所,许所感到我们的提审室,固定好这个证据后,接下来就是对付架子工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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