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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可是实打实地在揶揄自己长胖了,白锦欢高高地挑起了一边细眉,脸上的神情十分完美地诠释了自己心中的不满。他唇边的弧度向下撇了几分,紧紧地抿着唇,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气恼地瞪圆了,倒有几分娇蛮滋味。
得了这样的戏谑,白锦欢自然不会放过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笑得狡黠,颇有青丘狐狸一脉相传的狡猾精髓,朝因为赶路而神情之中略有疲惫的狐王调侃道:“几月不见,父王看起来倒是比之前老上了几分。”
被说老了的狐王也不生气,反倒朗声笑了起来。他亲昵地摸了摸白锦欢的脑袋,感受着柔软的发丝扎在自己掌心时那有些浅淡的痒意。看着面前已经长成的最小的儿子,狐王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分散在妖族各地的其他子女。
小九年纪最小,如今也已经成为了玉树临风的翩翩君子,更何况其他那些早已经成年了的孩子。思及此处,又得了白锦欢这一句戏谑的话,成了一种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奇妙效果,让狐王心中悄然泛起了一阵惆怅。
“是啊。”他抬眸看向远处,像是想要透过虚空,看到自己其他孩子,“父王老了,早不是年轻模样。如今你们几个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好几个都成了家立了业。就连你这个最小的,也找得到自己相伴一生的人。”
“到了现在,父王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这个妖族,到底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狐王眼角眉梢尽是亲和的笑意,就连眼尾的细纹都温柔,他的手从白锦欢脑袋上顺势向下,落到他的肩上,随即意味深长地拍了几拍。
狐王拍肩膀的动作一下比一下重,白锦欢只觉得自己半个肩膀都受着这样的力,仿佛压了沉甸甸的期望。他微抬目光,带着湿润泪意的眼睛同狐王那深邃的视线相对。白锦欢心头微动,心上一片酸软,忍不住想哭泣。
狐王察觉到了自家这个不省心的小儿子这点柔软的情绪,他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可面上却仍旧是一副堪称纵容的笑意。他一只手拉着白锦欢,另一只手则往身后招了招,示意白澈走上前来。左手牵一个右手牵一个,昂首阔步地走进地宫。
白锦欢带来的人像是望着太阳的向阳花般,身子的方向跟随着狐王的位置移动,在身后落下一迭整整齐齐的“恭迎大王回宫”的口号声。听着这样的声音,狐王先是一愣,随即爽朗地笑了出来,侧目望向白锦欢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戏谑。
“谁教你这般行事的,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话里话外的意思总让白锦欢觉得自己被人小瞧了,他眉眼一耷,唇角一弯,看着像是个老大不高兴的模样,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了些许淡淡的气恼:“父王,儿子办事也算妥帖周到,何必要平白无故多个旁人来分我的功劳呢?”
这般的俏皮话让狐王开怀大笑,留下一地的笑声,在地宫中回荡,惊醒了窗外枝丫上栖息的飞鸟。鸟儿扑扇着翅膀,振翅高飞,如一只离弦之箭,仿佛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勇气,直直地朝着烈日骄阳的方向飞去。
狐王牵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进了自己的宫殿,先安排了一拨人带白澈去检查身体,又挥了挥手屏退了剩下的一拨人。他掀起眼皮,正好瞧见了白锦欢身边亦步亦趋跟着的青玄,刚想找个理由打发人出去,就被白锦欢截住了话头。
白锦欢早在狐王安排人支走白澈时就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又在屏退侍从后确定了想法。见狐王的念头打到了青玄身上,他赶忙出声劝阻道:“父王,青玄是我的贴身妖奴,关系最为亲厚。关于我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让青玄知道的。”
狐王的目光在坐着的白锦欢和一旁站着的青玄身上来回逡巡,好似在仔细考虑是否要这样进行安排。末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妥协地点了点头,伸手端起了一旁桌案上的茶盏,啜饮一口后才缓缓开口道:“也好。”
“在离开龙宫的前几天,龙王曾经找我谈过一次话。在交谈的过程中,事情真相已然全部水落石出,龙王也尽数知晓。”明明方才才喝了一口茶,可狐王却还是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种莫名其妙的痒意,这股痒意让他说话的声音都艰难。
“我同龙王一起在妖界共事这么多年,最是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表面上较我看起来要儒雅随和的多,可性子却是实打实的记仇。他儿子墨璟吃了这么大一亏,如今你身子状况又不明朗,想必他是不愿同狐族结亲的。”
没想到父王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竟是为了这件事,白锦欢原先还有些迷茫,可听到最后,却是分外的胸有成竹。他起身给狐王倒了杯茶,茶盏在桌面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从自己的一侧推到了狐王的一侧。
白锦欢眉眼一抬,望向狐王的目光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安,反而是十足的从容。狐王设想了许多种白锦欢可能会有的反应,却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态度,因此略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这个小儿子,想要知道他的内心想法。
白锦欢没有让他失望,片刻之后便给出了自己的答复。他垂下眼皮,细长挺翘的眼睫轻轻颤着,在眼底落下一小片阴影,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他眸中的情绪,可外放的气质却是恬静祥和的。白锦欢语气清雅淡然,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龙王的态度不是墨璟的态度。我虽不知龙王心中所想,却知道墨璟会是同我站在一边的。”
听着白锦欢这成竹在胸的语气,狐王忍不住质疑道:“你当真这么想?小九,不是父王泼你冷水。可世上纲理伦常都是父大过子,若是那三太子殿下拗不过龙王的旨意,选择听从他的安排,将来必定会负了你。”
“父王的忧心之处我自然知晓。”嘴上说着话,白锦欢手上也没闲着,给自己倒了杯茶,饮了一口后才缓缓说道,“可墨璟不是一般人。自我同他相熟开始,我便知道,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他定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
“龙王的想法终究是他自己的想法,代表不了任何人,更代表不了墨璟。”白锦欢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空了的茶杯在手指之间把玩,灵活地转动抛起,最后又稳稳地落在掌心,“再说了,我可不认为墨璟会乖乖听他的话。”
“话是这样说没错。”狐王幽幽叹了口气。在龙宫的这段时间,他也同墨璟打过不少交道。有些人或许总是话说的好听,花言巧语便骗了一颗芳心。而他看墨璟的时候,却能发现,这人是难得的心口如一之人。
狐王其实是打心眼里喜欢墨璟这个年轻人的,他成熟稳重,妖法出众,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可关于他和白锦欢之间的感情,却让狐王疑窦丛生,恨不得百般试探。其实他不是不愿意相信墨璟的决心,可事关白锦欢,确认三百遍也不嫌多。
儿子姻缘都是债,小九虽然年纪小,可在姻亲一事上,却比他几个哥哥姐姐要复杂麻烦得多。狐王手肘撑在桌案上,手指揉了揉眉心,语气忧愁道:“可我总是担心,担心会横生枝节。只要他一日不来青丘结亲,我这心啊,便一日都放不下来。”
狐王这个做父王的倒是比自己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的多,白锦欢一时不知心中该作何感想,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明显的笑声冲淡了狐王眉宇之间的忧愁,让他摆出了一副恼怒模样,不由得嗔怪道:
“笑笑笑,还笑。你小子就没有一天能够让我安心的。”
“好了。”白锦欢使出自己的撒娇讨宠大法,这一招他从小到大百试百灵,就算现在也不例外,“父王,儿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自然能懂得您对我的良苦用心。也正因为知晓您的心思,我才希望您不要太忧心。”
“儿子有儿子的想法,墨璟也有他的想法。或许您和龙王作为长辈,会有其他的考虑,可在我和墨璟这边,只有彼此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其余俗事杂物,都是可以暂时抛之脑后,避而不谈的。”
“还避而不谈呢!”听到这句话,狐王张大了眼睛,分外不乐意地瞪了一眼白锦欢的肚子,“按照狐族的孕育规律,你肚子里这个约莫再过十日便可降生世间。再避而不谈的话,到时候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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