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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朱温伐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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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用听闻昭宗被于杀洛阳宫，南向恸哭，发誓一定要替昭宗报仇，下令三军缟素。是岁，四川王建遣使至，使者说：“朱温窃取神器，蜀王希望与晋王各帝一方，俟破贼之后，访唐朝宗室以嗣帝位，然后各归籓守”。李克用不从，以书报之说：每个人都不应该忘念，吾窃念唐朝动荡不安，巨业沦胥，攀鼎驾以长违，抚彤弓而自咎，默默终占，悠悠彼苍，生此厉阶，永为痛毒，视横流而莫救，徒誓楫以兴言。别捧函题，过垂奖谕，省览周既，骇惕异常。泪下沾衿，倍郁申胥之素；汗流浃背，如闻蒋济之言。

吾家经事两朝，受恩三代，位叨将相，籍系宗枝，赐鈇钺以专征，征苞茅而问罪。鏖兵校战，二十余年，竟未能斩新莽之头颅，断蚩尤之肩髀，以至庙朝颠覆，豺虎纵横。且授任分忧，叨荣冒恩，龟玉毁椟，谁之咎欤！俯阅指陈，不胜惭恧。然则君臣无常位，陵谷有变迁，或箠塞长河，泥封函谷，时移事改，理有万殊。即如周末虎争，魏初鼎据。孙权父子，不显授于汉恩，刘备君臣，自微兴于涿郡。得之不谢于家世，失之无损于功名，适当逐鹿之秋，何惜华虫之服。惟仆累朝席恩，奕世输忠，忝佩训词，粗存家法。善博奕者惟先守道，治蹊田者不可夺牛。誓于此生，靡敢失节，仰凭庙胜，早殄寇雠。如其事与愿违，则共臧洪游于地下，亦无恨矣。

山大而高、惟公社稷元勋，嵩山、衡山降祉，镇九州之上地，负一代之鸿才，合于此时，自求多福。所承良讯，非仆深心，天下其谓我何，有国非吾节也。凄凄孤恳，此不尽陈。

王建看到李克用的书报，叹息而恨。同年九月，王建想行刘备故事，自帝于成都，乃召集将佐商议说：“朱温灭唐，孤心如刀割，众将有何良策？”韦庄与众将都劝道：“大王虽然忠于唐朝，但是唐朝已经灭亡，现在正是天意要大王称帝？”王建于是率领百官和成都的百姓痛哭前朝三日，随即即皇帝位，国号大蜀，大赦天下，改元永平，立次子王宗懿为皇太子。任命韦庄为宰相，唐道袭为大将军。

契丹主沁丹政衰，有别部长耶律安巴坚（耶律阿保基），最推雄劲，族帐渐盛，遂代沁丹为主。先是，契丹之先祖大贺氏有胜兵四万，分为八部，每部皆号大人，内推一人为主，建旗鼓以尊之，每三年换一契丹主，轮流代换。及安巴坚为主，乃怙强恃勇，不受诸族之代，遂自称国主。天祐四年，安巴坚领部族十万大寇云中，李克用遣使连和，安巴坚与李克用会于云州之东，安巴坚见李克用的将领个个威武，李克用见安巴坚兵强马壮，英雄惜英雄，握手言欢，大具享礼，延入帐中，李克用与安巴坚约为兄弟，克用对安巴坚说：“唐室为贼所篡，吾欲今冬大举，弟可以精骑二万，同收汴、洛。”安巴坚许之，期以冬初大举渡河。李克用赐与甚厚，安巴坚与李克用畅饮旬日，左右咸劝李克用可乘间掳之，李克用说：“逆贼未殄，不可失信于部落，自亡之道也。”乃尽礼遣之。安巴坚留马三千匹，牛羊万计，以答贶。及朱温建号，安巴坚亦遣使送名马、女口、貂皮等求封册。朱温与之书说：“朕今天下皆平，唯有太原未服，卿能长驱精甲，径至新庄，为我翦彼寇雠，与尔便行封册。”

朱温即位后，湖南、荆南、福建、岭南进贺，朱温封马殷楚王，封高季兴渤海王，封王审知闽王，封刘陟为大彭郡王。天复二年二月，李嗣昭、周德威领大军自慈、隰进攻晋、绛，营于蒲县。粱将朱友贞、氏叔琮将兵十万，营于蒲县之南。乙巳，朱温自领军至晋州，德威之军大恐。朱温令氏叔琮率军出战，周德威逆击，朱友贞率大军杀上，周德威大败，兵仗、辎车委弃殆尽。朱友贞长驱至汾州，慈、隰二州。翼日，氏叔琮再犯德威之营，汴军十余万列阵四合，周德威、李嗣昭血战解之，乃保军而退，汴军因乘之。晋诸将溃散，无复部伍，德威引骑军循西山而遁。李克用闻其败也，遣李存信率牙兵至清源应接，复为汴军所击。

时，杨行密已死，朱温无后顾之忧，想一举消灭李克用，乃派数路大军同时伐晋，氏叔琮率兵五万自太行路寇泽、潞，魏博大将张文恭领军自新口入，葛从周领兗、郓之众自土门入，张归厚以邢、洺之众自马岭入，定州王处直之众自飞狐入，侯言以晋、绛之兵自阴地入。氏叔琮、康怀英营于泽州之昂车。李克用令李嗣昭将三千骑赴泽州援李存璋，而归贺德伦。氏叔琮军至潞州，晋刺使孟迁开门迎，沁州刺史蔡训亦以城降于汴，氏叔琮悉其众趋石会关。是时，晋偏将李审建先统兵三千在潞州，亦与孟迁降于汴；氏叔琮乃以审建为乡导。梁人营于洞涡，别将白奉国与镇州大将石公立自井陉入，陷晋承天军。及攻寿阳，辽州刺史张鄂以城降于梁，晋阳大恐。汴军营于晋祠，李嗣昭、周德威收合余众，登城拒守；汴人治攻具于西北隅，四面营栅相望。时镇州、河中皆为梁有，孤城无援，师旅败亡。李克用亲自拒守，昼夜登城，忧不寝食，见朱温势大，召诸将说：“孤欲出保云州，就是不利，也可以退到契丹，以图后举。”李嗣昭说：“王勿为此谋，兒等十七太保苟存，必能城守。”李存信说：“事势危急，不如且入北蕃，别图进取。朱温兵师百万，天下无敌，关东、河北受他指挥，今独守危城，兵亡地蹙，傥彼筑室反耕，环堑深固，则亡无日矣！”李克用将从之，李嗣昭亟争不可，犹豫未决，李克用之正室刘妃极言说：“存信本北方牧羊兒也，焉顾成败！王常笑王行瑜弃城失势，被人屠割，今复欲效之，何也？王以前长期避难塞外，几遭达靼陷害，赖遇朝廷多事，方得复归。今一旦出城，便有不测之变，焉能远及！”李克用止行。

晋王李克用见土疆日蹙，城门之外，鞠为战场，忧形于色。儿子存勖因启说：“夫盛衰有常理，祸福系神道。吾家世三代，尽忠王室，势穷力屈，无所愧心。物不极则不反，恶不极则不亡。今朱氏攻逼乘舆，窥伺神器，陷害良善，诬诳神祇。以臣观之，殆其极矣。大人当遵养时晦，以待其衰，何事轻为沮丧！”李克用释然，因奉觞作乐而罢。数日，晋亡散之众复集。李嗣昭与李嗣源夜入汴军，斩将搴旗，敌人扞御不暇，自相惊扰。昼夜，李嗣昭分兵四出，斩将搴旗，汴军保守不暇。嗣昭朝夕选精骑分出诸门，排击汴营，左俘右斩，或燔或击，汴军疲于奔命；时霖雨积旬，梁军屯聚既众，刍粮不给，复多痢疟，师人多死。二十一日，朱友贞烧营退去，李嗣昭追击，复收汾、慈、隰等州。

五月，梁军皆退。氏叔琮军出石会，周德威、李嗣昭以精骑五千蹑之，氏叔琮没有后警被周德威和李嗣昭偷袭，晋军杀戮万计。初，汴军之将入寇也，汾州刺史李瑭据城叛，以连汴人，至是李克用令李嗣昭、李存审将兵讨之。是岁，并州和汾州地区饥荒，粟麦暴贵，人多附李瑭为乱，李嗣昭悉力攻城，三日而拔，擒李瑭等斩于晋阳市。氏叔琮既还军，过潞州，掳孟迁以归，李克用以李嗣昭为潞州节度使。

六月，李克用遣李嗣昭、周德威将兵出阴地，攻慈、隰二郡，隰州刺史唐礼、慈州刺史张瑰并以城来降。李克用以汴寇方盛，难以兵服，佯降心以缓其谋，命掌书记李袭吉为书以贻梁祖朱温，书说：“一别清德，十有余年，失意杯盘，争锋剑戟。山长水阔，难追二国之欢；雁逝鱼沉，久绝八行之赐。比者仆与公实联宗姓，原忝恩行，投分深情，将期栖托，论交马上，荐美朝端，倾向仁贤，未省疏阙。岂谓运由奇特，谤起奸邪。毒手尊拳，交相于幕夜；金戈铁马，蹂践于明时。狂药致其失欢，陈事止于堪笑。今则皆登贵位，尽及中年，蘧公亦要知非，君子何劳用壮。今公贵先列辟，名过古人。合纵连衡，本务家邦之计；拓地守境，要存子孙之基。文王贵奔走之交，仲尼谭损益之友，仆顾惭虚薄，旧忝眷私，一言许心，万死不悔，壮怀忠力，犹胜他人，盟于三光，愿赴汤火。公又何必终年立敌，恳意相窥，徇一时之襟灵，取四郊之倦弊，今日得其小众，明日下其危墙，弊师无遗镞之忧，邻壤抱剥床之痛。又虑悠悠之党，妄渎听闻，见仆韬勇枕威，戢兵守境，不量本末，误致窥觎。

为东且仆自壮岁已前，业经陷敌，以杀戮为东作，号兼并为永谋。及其首陟师坛，躬被公兗，天子命我为群后，明公许我以下交，所以敛迹爱人，蓄兵务德，收燕蓟则还其故将，入蒲坂而不负前言。况五载休兵，三边校士，铁骑犀甲，云屯谷量。马邑兒童，皆为锐将；鹫峰宫阙，咸作京坻。问年犹少于仁明，语地幸依于险阻，有何觇睹，便误英聪。

仆临戎握兵，粗有操断，屈伸进退，久贮心期。胜则抚三晋之民，败则征五部之众，长驱席卷，反首提戈。但虑隳突中原，为公后患，四海群谤，尽归仁明，终不能见仆一夫，得仆一马。锐师傥失，则难整齐，请防后艰，愿存前好。矧复阴山部落，是仆懿亲；回纥师徒，累从外舍。文靖求始毕之众，元海征五部之师，宽言虚词，犹或得志。今仆散积财而募勇辈，辇宝货以诱义戎，征其密亲，啗以美利，控弦跨马，宁有数乎！但缘荷位天朝，恻心疲瘵，峨峨亭障，未忍起戎。亦望公深识鄙怀，洞回英鉴，论交释憾，虑祸革心，不听浮谭，以伤霸业。夫《易》惟忌满，道贵持盈，傥恃勇以丧师，如擎盘而失水，为蛇刻鹤，幸赐徊翔。

仆少负褊心，天与直气，间谋诡论，誓不为之。唯将药石之谭，愿托金兰之分。傥愚衷未豁，彼抱犹迷，假令罄三朝之威，穷九流之辩，遣回肝膈，如俟河清。今者执简吐诚，愿垂保鉴。

仆自眷私睽隔，翰墨往来，或有鄙词，稍侵英听，亦承嘉论，每赐骂言。叙欢既罢于寻戈，焚谤幸蠲其载笔，穷因尚口，乐贵和心，愿祛沉阏之嫌，以复埙篪之好。今者卜于嚬分，不欲因人，专遣使乎，直诣铃阁。古者兵交两地，使在其间，致命受辞，幸存前志。昔贤贵于投分，义士难于屈雠，若非仰恋恩私，安可轻露肝膈，凄凄丹愫，炳炳血情，临纸向风，千万难述”。

朱温览之，至“毒手尊拳”之句，怡然对敬翔说：“李公斗绝一隅，安得此文士！如吾之智算，得袭吉之笔才，虎傅翼矣！”又读至“马邑兒童”、“阴山部落”之句，朱温怒对敬翔说：“李太原残喘余息，犹气吞宇宙，可诟骂之”。朱温逐轻骑北巡，营于渭水滨，李克用听闻，立遣李嗣昭率兵三千自沁州趋平阳想来一个擒贼先擒王，李嗣昭遇朱温于晋州北，双方大战，汴军大部队连忙前来支援，李嗣昭斩首五百级而还。

四年五月，朱温遣其将康怀英率兵十万围潞州，怀英驱率士众，筑垒环城，城中音信断绝。李克用遣周德威将兵赴援，德威军于余吾，令先锋挑战，康怀英派数将出皆被晋俘获，怀英不敢即战。朱温以怀英无功，乃以李思安代之。六月，汴将李思安将兵十万攻潞州，乃筑夹城，深沟高垒，内外重复，飞走路绝。周德威以五千骑搏之，梁军败，斩首千余级。李思安退保坚壁，别筑外垒，谓之“夹塞”，以抗晋之援军。朱温调发山东之民以供馈运，德威日以轻骑掩之，运路艰阻，众心益恐。李思安乃自东南山口筑夹道，连接夹寨，以通馈运，自是梁军坚保夹塞。李嗣昭抚循士众，登城拒守，朱温驰书说：“晋气数已尽，将军如能归诚，当委以重任，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李嗣昭焚其伪诏，斩其使者，城中固守经年，军民乏绝，含盐炭自生，以济贫民。汴军久久就攻城一次，李嗣昭尝享诸将，登城张乐，贼矢中足，李嗣昭密拔之，坐客不之觉，酣饮如故，以安众心。

天祐五年正月戊子朔，李克用疾革，召监军张承业、大将吴珙和儿子李存勖，李克用对张承业、吴珙说：“吾常爱此子志气远大，可付后事，惟卿等所教。”再叫李存勖过来，以三矢付李存勖说：“一矢讨刘仁恭，汝不先下幽州，河南未可图也。一矢击契丹，安巴坚与吾把臂而盟，结为兄弟，誓复唐家社稷，今背约附贼，汝必伐之。一矢灭朱温，汝能成吾志，死无憾矣！”说完，崩于晋阳，年五十三。遗嘱遣令薄葬，发丧后二十七日除服。李存勖即位，藏三矢于李克用庙庭。时振武节度使李克宁，即李存勖之叔叔也，为管内蕃汉马步都知兵马使，典握兵柄。李存勖以军府事让叔叔，说：“兒年幼稚，未通庶政，虽承遗命，恐未能弹压。季父勋德俱高，众情推伏，且请制置军府，俟兒有立，听季父处分。”李克宁说：“亡兄遗命，属在我兒，孰敢异议！”率先拜贺，晋国其他将领皆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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