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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什么呢?想要这一切没发生,想要他们做回正常的好叔侄?
这不可能。因为错误不是从盛凌跟他上床的那一刻开始的,更不是盛凌十六岁对他产生性冲动的时候,而是从更早更早,从他在深夜的幼儿园接过那个失去双亲的孩子……不,或许还要更早。
从宋洄之自己在孤儿院的时候,某些错误就已经发生了。
宋洄之暂时还没想好今后该如何跟他相处,但今晚的交谈不算没有收获。至少他知道了盛凌对他压抑而旷日持久的感情,也理解了盛凌为什么会吃醋嫉妒到发狂,为什么会失去理智对他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
然而理解并不意味着接受,更不意味着原谅。
两人静了片刻。老房子里阴阴冷冷,空调已经把房间打热了,吹出来的热风对准了宋洄之睡的这边。
宋洄之抬手把电灯关掉,小小的房间陷入黑暗。窗外的树枝在墙壁上投下阴影,摇摇晃晃。阴影之外的部分是皎洁的月光。
宋洄之说:“睡吧。”
床底下传来盛凌闷闷的一声“嗯”。
宋洄之睡得很沉,老房子的床带给他一种熟悉安全的感觉,再加上空气中淡淡的鞭炮味道,年味儿化作一种实质,给人以“明天又是新的一年”的希望。
凌晨三点的时候,宋洄之被热醒了。小房间里唯一的空调正对着他吹,把他热得口干舌燥。他们家市区的别墅是装了全屋地暖的,已经很多年不开空调。他都忘了一整晚开空调睡觉原来这么干,早知道就带个加湿器过来。
宋洄之起身下床,想去倒点水喝。他小心翼翼地跨过熟睡的盛凌,踩着地铺过去穿拖鞋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盛凌的呼吸好像特别粗重,频率也有点快。
宋洄之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他轻轻来到地铺的另一头,伸手摸摸盛凌的被窝,一摸下去当即一惊。他赶紧开灯,这才发现盛凌已经烧得满脸通红,嘴巴翕张着,胸口不住起伏。
“盛凌?小凌?醒醒!”宋洄之推了推他,竟然叫不醒。他急忙把盛凌扶起来给他穿衣服。
盛凌自己的衣服裤子穿上了,外面又套上了宋洄之的大衣。被这么折腾一大通,他才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干涸的嘴唇翕动了下,他带着鼻音闷闷地说:“小叔叔……”
“你怎么烧成这样?不是让你开电热毯吗?”宋洄之咬牙把盛凌扛起来,又不敢惊动老太太,他无比艰难地把人拖到车上去。凌晨时分寒风凛冽,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
“我开了……”盛凌双目紧闭,迷迷糊糊地说,“我不知道……”
糟了,别是鼻子里感染了。宋洄之知道如果鼻腔里面感染的话搞不好会发展到颅内感染。到时候就不是破相毁容这么简单了,严重起来会死!
盛凌这小王八蛋肯定在学校里没好好照顾自己!宋洄之又气又急,当即一脚油门,宾利车在夜色中轰鸣着朝最近的急诊驶去——
第28章反省
宋洄之把盛凌带进急诊,拍片、化验,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得出结论:不是鼻腔感染,只是普通感冒。
盛凌应该白天就有点发烧了,但是是低烧,头痛喉咙痛鼻塞他也以为是鼻梁骨折的后遗症,所以没注意。
宋洄之这才回想起来,下午接到盛凌的时候他精神就不太好,脸上有种畏寒的神情。他还以为盛凌是心里别扭才会这样,原来那时候就已经生病了。
宋洄之本来以为除夕夜的急诊不会太忙,没想到抢救室里还是躺满了人。都是年夜饭喝酒喝多了的醉汉。哦,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不是除夕夜而是大年初一了。
盛凌的情况当然不至于躺进抢救室,医生说挂两瓶水就可以回去了。于是宋洄之就陪着他在输液区里挂水。输液区里人还不少,大部分也都是喝醉酒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气和呕吐物混合的难闻味道。盛凌本来就高烧恶心,闻到这个味儿更是直接吐了。
宋洄之也有点受不了,就说我们到外面去挂水吧。盛凌脸色苍白地点点头。
结果外面的走廊很冷。宋洄之给他把大衣裹紧,盛凌靠在墙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突然又醒过来,把大衣脱下来让宋洄之跟他一起盖。
宋洄之没拒绝,因为走廊上真的太冷了。大年初一的凌晨跑到急诊来挂水,实在是非常特别的体验。
盛凌不知不觉又睡着了。宋洄之刷着手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输液瓶。盛凌的脑袋渐渐搁到他肩膀上。
过了一会儿,盛凌带着鼻音轻声说:“宋洄之,你能不能把我也当成一个男人?”
他们在大年初一的凌晨彼此依靠在一起,借着一件羊绒大衣共同抵御急诊走廊上吹进来的寒风。
输液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地坠.落,盛凌的手背冰凉,呼出的热气逐渐没有最开始那么烫。宋洄之想体温退得这么快肯定是用了激素,但是盛凌刚来的时候烧到40度,不给他降温也不行,他都吐了好几次了。高热会引起呕吐,盛凌小时候就这样。
宋洄之没有回答盛凌的问题,盛凌也没追问,他再一次沉沉地睡着了。
盛凌毕竟年轻,身体恢复起来很快。挂完水回去的时候他的体温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两个人很默契地把凌晨去急诊的事儿瞒下来,没敢让老太太知道。
吃过老人家准备的早餐以后,宋洄之就提出了道别。老人家也没问为什么,只是笑呵呵地把他们送到巷子口。
盛凌怎么想的他不知道,反正宋洄之是无颜面对老人家了。盛凌弯了,他们两家就都断子绝孙了。宋洄之现在只能祈祷这件事情能瞒多久瞒多久,不然他真不敢想老人家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宾利车缓缓启动,盛凌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宋洄之瞥了他一眼,笑道:“你今天倒是很乖,知道自己主动系安全带了。”
“其实我以前都是在撒娇。”盛凌说,“我不是真的想跟你对着干,小叔叔,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我只是想你疼我。”
宋洄之点点头。盛凌昨天对他坦白心意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这些年所谓的叛逆,其实都是盛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矛盾而压抑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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