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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挥墨成画（第1页）

“师父。”丹房外，辰勿身体微倾，双手作揖。面盘皎洁，黑发高束，一身蓝袍，随风而动。

掌门真人见此，微微点了点头，沉重的心情释怀了些许。他这一生，于修仙一途，并没过大成就，唯独骄傲之事，便是这个徒儿。一身正气，刚正不阿，就算日后不成仙，相比其他弟子，也是人中龙凤。加上他资质上乘，或许有一日，能得高人指点，悟得天道，踏上迷域便足已。这个徒儿，他一向视如亲子。自己现在这般想要解开天道之惑，也有一半是为了此子日后铺路。

“此行可还顺利？”掌门真人微笑，伸手虚抬了一下。

“是。消息准确，师父闭关前嘱咐的阴阳二物已经取回。”说着伸手从怀里取出两只方形锦盒，双手呈上。顿了顿又道：“师父近日可是在练什么丹药？这气息异常特别，竟不与以往任何一味相似。”

掌门接过锦盒，收纳于怀。听到辰勿如此发问，顿时摆了摆手，摇头道：“不必多问，此事与你无关。这丹药房附近一般弟子不让在此停留。你怎么会来这里找我？”

辰勿目光微闪：“徒儿办事回来之时，在这一带附近听了不少传闻，说我青云门下弟子近来异常嗜杀，手段残忍，虽为除妖，但所作所为，毫无修仙门派之风骨。徒弟本来不信，却不料在山门竟亲眼所见。那些门派弟子个个周身戾气萦绕，眼睛发红，徒弟出手阻拦，差点兵戈相向。之后被徒儿言辞厉喝，这才恢复神智。短短数日，如此心性大变，且非入魔之兆。”辰勿闭了闭眼，接着说道：“师父，这一切可是您所吩咐的？”

“是。”掌门真人双手后背，眯眼道启口道。以往一张熟悉慈祥的面孔，此刻波澜不惊，神色不动，看得辰勿心中甚觉生分疏离，陌生无比。

“为何？”

“辰勿，为师且问你。何为人，何为妖？”

“。”辰勿不答。

“妖且害人，终日恶行。修仙之道，便是为了除妖护人。”

“可是，妖也分善恶。如果没有恶意的妖物，就算在人界游荡，又有何碍？况且就算犯了恶行，驯化收押，又何必赶尽杀绝？师父你说过，万物皆有灵行，人妖虽不为一系，但都是灵物，都有思想。纵为自己所思，便绝了他灵所想。这么做的，且不是常言所道的有损阴德。谁又知道自己下一世是人还是妖，又或者是一花一石，一草一木。”

“辰勿，你好大的胆子，竟教训起为师来了。”不知说中了什么，掌门真人顿时恼羞成怒起来。顿时长袖一挥，便转身离去。“从今日起，你且在别院思过。不得踏出半步，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师父——”辰勿抬头只看到一片紫色的衣角隐在自动关阖的门后。

默默地在门前站了许久。辰勿望着紧闭的门，心中思绪万千。师父向来对他不曾有过欺瞒，这次到底是怎么了。刚才虽然他心中恼怒，但是看着多日不见，师父暗沉的面色和更加花白的头发，枯如死灰一般，心中不忍之意尤甚。一日为师，终日为父。他从小便是孤儿被师父捡到，抚养长大，手把手地教习剑术法决。于他心中，掌门真人早就是父亲一般的存在。

然而这次明知道师父有事瞒他，但却无能为力。只好负手而立看着远山独自沉思片刻，之后微微叹息，一言不发地回到别院。

看着院子里的闪着微弱黄光的封印没有被任何破坏的痕迹，辰勿轻松了一口气。默念口诀，曲动手指解除咒语。然而下一秒推开房门，却是一惊。

床榻之上早已不见了那只六尾银狐，反倒慵懒地躺着一位白色衣衫的女子。玉盘银光，云眉如画，素色外衣由于侧卧的姿势，掉下肩膀。一袭青丝，顺着裸露的肩头，滑了下来，一直垂到铺下的踏板。

那女子大约是听到声响，顿时睁开一双眼睛，霎时间，仿佛屋内顿时银光夺目，那双眼睛，宛若星海，灵气逼人，让人一旦对上，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是你?“辰勿惊讶地开口道。

“呵呵，小道士，我们又见面了。你见到我，可开心？”女子换了个姿势，一手托着头颅，一手拘起胸前的一缕青丝，无意识地撩动发梢。正是几日前相遇的云图。她张口便调笑道：“几日不见，你想我了没有，我可是天天想到你呢。”她大约是不太懂人间的规矩。这句话对她来说，只是平常实话，想念这人界的伙伴罢了。但对于这历来皆遵守清规戒律的辰勿来说，却是有些轻浮别扭了。

只见他紧皱眉头，沉声道：“身为女子，竟如此——”说道这里，辰勿竟有些接不下去。于他前几日所见，这个云图虽说乍看行为大胆不羁，但是周遭气息纯净，接触下来又发现她某些方面着实清纯无垢。这番话，说不定她根本只是无心之语，是自己心路不洁，想歪了也不一定，故而，思索了半天，竟然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只得马马虎虎地道：“如此。失礼。”

“哈哈，礼数。”云图一听哈哈大笑，拍手道：“礼数这种东西，无聊的人才遵守，高兴的时候，大家一起做做样子。不高兴的话，撇之如屐也不为过。”

“。。”辰勿无言以为。

大约刚才睡饱了，云图伸个懒腰，便下了塌来。

“对了，小道士。我听到那些人都叫你大师兄，好像蛮厉害的样子。你的真名叫什么？总不能就叫大师兄吧。”

“。。”怔了怔，还是老实说了。“在下辰勿。”

“啧，可真够难听的。你一生下来便叫这个名字吗？”

“。。”辰勿一向正直惯了，虽然遇到了一个不怎么会聊天的对象，但自小养成的良好修养，还是让他保持了心平气和。

“小时候的事情，记不清了。不过和我一代的门派弟子以辰字辈命名，名字大约是师父起的。”想到这里，辰勿又想起刚才师父对自己疏远的态度，顿时一阵心塞。

“我叫云图，就住在西南角的荒山上。”云图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顺带自报家门之后，边舒展着双臂，边在房间里绕弯，看看这里，摸摸那里。这房间中的摆设让她充满好奇。毛笔，砚台，除了那一摞摞经文和她以前在天帝的书房看到的那些没事儿参告她的奏折相似。其他的都是些她不常见到的玩意儿。她伸手从木架上拿起一只纸质卷轴，展开之后，发现和别个不同，便抬头问道：“这纸是干什么的？”

“这是宣纸，可以写字作画。”辰勿答道。

“咦，作画？这个我会。”云图一听来了兴致，转身摊开宣纸在桌子上铺好，然后拿起毛笔竟然也像模像样地沾了几滴墨水，便往纸上涂去。

“哎？”辰勿刚欲上前阻止，却被云图出声喝住。

“站着别动，我要画一个你。”

辰勿一愣，只见对面的人一双水眸弯弯，笑嘻嘻地看着他，从头到尾，从上到下地丈量着，却也不看笔下，任凭纤手盈握的狼毫在宣纸上横飞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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