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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下了床,悄悄摸到楼梯口,奶奶忽然问:“你要去哪里?”
“我去上个厕所。”周玉哽咽着说,下了楼,开了门,朝着父母的房间磕了个头,就往外走。
一路上想着是要跳河还是要上吊,眼泪扑簌簌的掉,不知不觉就到了坡头,忽然觉得手臂一紧,吓的周玉浑身冒汗。
“背时鬼呀,你这是要去干什么?”周玉这才借着月光看清是奶奶,她喘着气,手上还湿漉漉的,大概是跑出来的汗水。
“我在后面叫你,你听不见呀,我这小脚能跟上你?”奶奶一边埋怨,一边拉着她往回走,周玉挣扎着不回。
奶奶知道她的心思,道:“你别怪你爹,孩子呀,他也是为你好,要是你真的做了那些不该做的事,你这辈子就毁了。”
“我没有。”周玉哭着说,奶奶道:“我知道你没有,你爹就是脾气太冲了。”
说着喘了几口气,道:“我就觉得你今晚不对劲,一直没睡,捎着你呢,快跟我回去,别做傻事。”
拉了几下周玉卖拉动,奶奶道:“我追你追的都没力气了,怎么,还得我背你回去,你看看我这小脚能背的动你?”
“你快心疼心疼我吧。”周玉看着年迈的奶奶,心里一阵感动,虽说奶奶跟母亲父亲关系不太好,但是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半夜三惊,她这么大年纪了还追出来,确实不该让她操心。
周玉这才跟着奶奶慢慢走回去,奶奶一边走,一边小声道:“你这背时鬼,半夜也不怕鬼,就敢一个人往外跑。”
“我腿脚又不好,喊又不敢大声喊,生怕喊大声了,叫人听见,给你传出不好的话来,哎呦,追的我脚都要断了。”
周玉静静地听着奶奶絮叨,心里没有怨言,反倒有些高兴暖心。
奶奶接着说:“孩子呀,你是个女的,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男孩子要是犯点什么错,只要不进大狱,大家笑话两天就过了。”
“可这女孩子不一样呀,但凡走错一步,就要被人指指点点笑一辈子呀,你说,你的脸皮有没有那么厚,能让别人看你的笑话?”
“你爹呀,没有坏心,就是不会教孩子,还有点重男轻女,你那个妈呀。”说着啧啧嘴:“大小姐的做派太大了,你是这个家里的老大,你要是不为自己想想,苦的日子在后头呢。”
周玉记得那个晚上,婆孙俩慢慢的走回去,家里的人都睡的死死的,没有一个人发现自己不在,只有奶奶真的在关心自己。
可是那天晚上,奶奶跟自己说的话,自己只记住了女孩子要自爱,其他的什么都没放心里,觉得奶奶说的不对,一家人哪里还能分你的,我的。
现在想想,奶奶才是人间清醒,自己糊涂了这么多年,才想起她早早的就指点过自己了。
后来,这个事大家都没提,只是周美丽日渐发福,有人背后说她怀孕了,但是她天天跟着大家下地干活,拿的工分跟之前一样。
别人问起,她总说最近吃多了,发福,小姐妹间的私密话,周美丽也不再一起说,下了工就赶着回家。
第二年的桃花开的时候,周美丽请假了一天,她爸妈说生病,第二天周美丽跟着大家一起上工,只是虚弱的厉害,脸色蜡黄,嘴巴没有血色,周玉几人让她请假回去,她不去。
挽着裤腿跟大家一起下到冰冷的水田里挖秧田,准备撒秧苗,那血水顺着她的裤管往下流,黄小妹看见了,急忙挡到她身后。
她辩解道:“没事,我来例假了。”其实四人心里大概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伏小兰脱了外套给她系在腰上,几人将她强行的拉出田里,让她到田边休息,别人问起,都说女孩子来例假,肚子疼。
隔了三天,秧田里要下粪水施肥,有人在公厕里舀起一个足月的婴儿尸体,是个男孩。
那舀粪水的故意将孩子放到街心里,大声的喊着,让大家看看,这孩子像谁?
周美丽家就在街边,那天连门都没开,村里都是些闲事闹不大的,开始编排各种话出来说,要么说半夜看到丢孩子的,要么说听到哪家生孩子的。
过了两年,周美丽忽然要嫁人,对方是隔壁县的,做棺材生意的,提起这个,大家都觉得瘆人的很,四个小姐妹趁着上工,聚在一起。
周美丽才跟三人说了当年的事,当年周美丽少女怀春,喜欢上那个副队长,经常趁没人的时候跟副队长搭话,聊的多了,两人熟络起来。
就有了后面的事,那天跟周玉去看梨,他俩在树林里乱来,被放牛的看见了,看清了男的,没看清女的。
回村里一说,大家都猜测要么是周美丽,要么是周玉,副队长毕竟是城里的,大队上也不敢乱做处理,便找了个借口将他调回去了。
那男的说会回去跟媳妇离婚的,周美丽才脑子发热跟了他,后来发现怀孕,去城里找人,哪里还找得到,城里单位早把他又调走了,问地址,人家也不给。
打胎需要队里出证明,村上盖章,医院才接收,周美丽哪里敢让人知道,吃药勒肚子都做过了,甚至干体力活比别人多,可这肚子里的货就像扎了根一样,死活不出来。
肚子显怀的时候,父母才知道,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大热天的穿着宽大的衣服挡着,跟大家一起下地,消除大家的怀疑。
生孩子那天,足足折腾了一天,孩子生下来,她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便被父母捂着嘴巴捂死了,就怕孩子哭出声来,后来就扔公厕了。
原本以为这样大家就不知道自己未婚怀孕生子了,可是,太低估了大家的判断力,虽然大家没有证据,但是从平日里的蛛丝马迹总是能看出苗头的。
村里的风言风语让她跟家人都抬不起头来,更不要说邻村的媒人敢不敢来说亲了,只能找个外县的赶紧嫁出去,让村里的人闭嘴。
伏小兰听她说完,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呀,那男的有媳妇你不是不知道呀?”
周美丽惨然一笑,道:“年轻不懂事,只想着自己喜欢就好,你们可不能糊涂呀,一步踏错了,丢了自己的脸,全家人都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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