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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梦里的金谷子你在哪儿3(第2页)

公羊来了。这公羊像是知道了自己个的使命,小宇宙爆发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公羊发挥羊角的威力,自打往坟前一放,就拉开架势,低了脑袋,扬了犄角,顶人!先是把屠夫顶了个跟头,后来又冲着老姑奶奶去了,范少山一看,赶紧挡住,老姑奶奶折身撵着小脚就跑,范少山被顶了个踉跄,场面乱了。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啊!牛成问老姑奶奶:“娘,这可咋好?要不再换一只?”老姑奶奶说:“不!就这只了!我看这只羊像你爹,平日里老实,挨欺负了他不干,脾气大!”老姑奶奶喊了一声:“浇水!”大操拎了一桶晃着冰碴儿的水,追着公羊就泼。哗的,冰水一上身,公羊没脾气了。公羊也纳闷,要杀要剐随你们,这大冷天,你泼我一身凉水干啥,比较好杀呀?公羊悲壮,成了一尊塑像。顶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你得抖一抖啊!大操上去就踢了公羊一脚,报一“角”之仇。公羊这才抖了抖身上的冰碴儿。大操推着公羊的屁股,将它推到坟前,和猪站成一排。羊抬头看看蓝天,想想,这么好的蓝天,再也见不到了,用尽全身力气,咩咩地叫了两声。

这回,老姑奶奶喊了一声:“起坟——”话音一落,屠夫就拎着刀把猪羊宰了,猪血喷在坟土上,红了一片,很快就冻成了血冰溜。接着,宰羊了,这就有讲究了。柱子把事先带来的脸盆放在了羊脖子下,柱子兜里头掏出一把盐,哗的,撒进脸盆里。这啥意思?有了这把盐,羊血眨眼间就凝成一块了。携带回家,下锅做菜都方便。屠夫照准了脖子一捅,羊血就汩汩流进了脸盆里了。这当口儿,人们就往跟前凑,眼睛放着光。想看看羊是咋死的?不是,都是奔着那盆羊血去的。自古留下令儿,说是被领了牲的羊血能驱灾治病。前头,为啥柱子提出为大哥领牲呢?多半不是为了告慰大哥的灵魂,而是想到了羊血的用处。他家小孙子得了肺结核,听说吃了领牲的羊血,一准儿能好。听听,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柱子知道这令儿,村里人能不知道?你家有病人,谁家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就算没病人,那还不是能驱灾避邪呢嘛!反正这羊血没坏处。这不,羊血刚流进脸盆里,人们就拥过来了,有拿着碗的,有拿着杯的。柱子一看,大事不好,端起羊血就要跑。人们哪里容得,上去就抢。有没拿家什的,用手抓了就往嘴里填。脸盆从那个人手里夺走,又从这个人手里夺去,羊血洒洒丢丢,很快就被几双鞋子踩了。有人不怕埋汰,在地上捡起就吃。这当口儿,羊虽说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可还没咽气呢!就两眼直直地看着人们抢来抢去,那是它的血。争抢中,有一小块血溅到了羊的脸上,羊闻着自己个的血腥,闭上了眼。

抢夺半天,脸盆翻了,羊血洒了,柱子哭了。老姑奶奶骂:“这是唐僧肉啊?抢啥抢?你们就这点儿出息!都过来,起坟!”

在小伙子们抡起镐头之时,老姑奶奶一撅一撅地走了。她老人家是不想看到这一幕啊!看到老姑奶奶的背影,范少山热泪扑簌簌往下流,身子不由得跪了下去。

坟开了。家族人跪地一片,大哭起来。范少山俯下身去,双手轻轻地扒拉棺盖上的浮土。就在这当口,只听咔嚓一声,一根大树枝唰地落了下来。这边,范少山正猫着腰一只手拨着棺材板上的浮土呢,树枝就落了下来!正好盖住坟口,把范少山盖住了。只觉得一个黑影黑压压盖了下来,眨眼间啥都看不见了。范少山不知出了啥事儿,吓得一阵腿软,呀地瘫在了棺材板上。外边的杏儿也乱了,大声呼喊着少山名字,跑过去就拽树枝。牛成等人过来,一起把树枝拽开了,又伸手把范少山拽了上来。这树枝落下来,还带着雪呢!呼啦啦,扬起一阵雪雾。范少山上来了,两腿还在打战。这下,人们有点后怕了,纷纷闪开,往后退。范少山定定神儿,紧紧拉住杏儿的手。杏儿也怕,死死盯着那根老槐树的树枝,树枝就像刚刚被拨动过的琴弦,还在打战,还有余音。这可咋好?这几天,为了取出坟里的金谷子,闹出多少事儿啊!范少山咬咬牙,豁出去了。他走过去,看看树枝,说:“没事儿没事儿,是大树跟俺开玩笑,也想跟俺抢金谷子呢!”说完,就要往坟口里跳。就是火坑也得跳啊!谁再出个啥主意,金谷子就取不出来了!就在刚跳没跳这工夫,柱子说:“亲戚,别动别动。”柱子将范少山拽到一旁。老姑奶奶走了,柱子说了算,发话了:“大伙都看到了吧,大哥显灵了!他不想让人动他的房顶,打扰他的日子。俺大哥一个人过,一个人睡,容易吗?咱们打扰他,他能干吗?咱活着的人得将心比心啊!这事儿,老天爷都看不公了!啥都别说了,天意不可违。填坟!”几个小伙子过去,就往坟里填土。范少山急了,大喊一声:“慢着!都给俺慢着!你们是俺老姑奶奶请来的工,但钱是俺花的,饭是俺管的!这事儿没办完,俺咋管饭管酒啊!”铁锹停了,人们都看着范少山。范少山说:“刚才俺看了这棵树,树枝上有很厚的积雪。这根树枝落下来,一是被大雪压的,二是树枝已经被虫咬过,早已腐烂了。”范少山拿起树枝,让大伙看着折断的树茬儿,果然糟透了。范少山说:“俺老姑奶奶答应了,已经领了牲了,钱都花了,就不能说填了就填了,必须开棺!俺们白羊峪也有说法,叫做‘领牲不开棺,日子过不欢’。咱能让这事儿影响后人的日子吗?在场的乡亲们,有谁不想过好日子啊?”牛成过去对柱子说:“叔,咱不能不讲信用啊!开棺吧!”柱子说:“兴许是那头公羊脾气太硬,起坟不顺当,依我看再买一只羊去。”你看柱子这心眼儿,还想着他孙子的肺炎呢!牛成拧劲儿上来了:“叔,你听说谁家领牲杀两只羊的?这不成笑话啦?”柱子再也想不出啥理由来了,可就是不发话。牛成说:“大伙都听着,坟里埋的是我爹,我当家,开棺!”

范少山扑通跳进了坟口,心里说着:“金谷子,俺来了!”

原来金谷子没有在棺里,而是在椁里。就是说,老姑爷爷的身边,还有小棺材,这里面就是陪葬品。在椁里,范少山先是看到了一个大瓷罐,上面用一层油纸封着,范少山按捺不住,小心翼翼解开油纸,黄灿灿的谷种唰地映入眼帘,他捧起金谷子,放在鼻尖闻着,放在嘴边亲着,哽咽了:“金谷子,俺可找到你了!”这金谷子就像刚收割的,才脱粒的,谷壳金黄。不光它存在瓷罐里,还在老姑爷爷的坟头哩!山冈上,干燥,大树枝繁叶茂,阴凉,遮风挡雨啊!金谷子埋在土里,就是个恒温恒湿,金谷子还是那个金谷子。范少山查过资料,人家从千年古墓挖掘出来的种子还没烂,种在地里还能开花呢!老姑爷爷的小棺材里,除了金谷子瓷罐,还有一个瓷罐,还是金谷子?不是,是黄豆、绿豆、玉米、高粱和豆角种,这可都是好东西啊!范少山和杏儿把金谷子装箱,自己个的心立马安稳了。他和杏儿拿过铁锹,一锹一锹,给老姑爷爷的棺材填土。填完土,两人又在坟头磕了三个响头。

猪羊祭奠了老姑爷爷,自然是人要吃肉。老姑奶奶院子里搭起了大灶,流水席猪肉炖粉条,满满一大锅,一群人开吃。柱子把羊藏了起来,众人嚷嚷着要吃羊肉,找不到。找柱子要,柱子说跑了。你听听,这叫啥话?羊死了还能跑吗?有人向老姑奶奶告状,说柱子把羊藏了想吃独食。老姑奶奶知道小叔子爱占便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就说:“一头整猪还不够你吃的?扒开肚皮可劲造!”柱子吃了三碗猪肉炖粉条,外加四个大馒头。他问范少山:“亲戚,‘领牲不开棺,日子过不欢’真是你们白羊峪一带的说法?”范少山说:“俺们白羊峪一带,根本就没有领牲的习俗。”柱子说:“那就说你是随口编的?”范少山说:“不编,金谷子能取出来吗?”柱子嘿嘿笑了两声。鼻涕下来了,赶紧把鼻涕吸了回去。酒足饭饱,柱子走出门口,从草垛里翻出那只羊,扛在肩上,回

家了。

杏儿自己个回了北京,范少山带着种子回了白羊峪。得知少山把金谷子种子带回来了,范老井笑得合不拢嘴:“看这样子,金谷子又能在白羊峪生根了。往后俺隔三岔五就能吃上小米饭啦。”听儿子说了事情原委,又是披麻戴孝,又是领牲,范德忠觉得尽了礼数,也就没说啥。听说金谷子回来了,乡亲们都来看新鲜。范少山早有准备,让他们看放在桌上的几个水碗,里面泡着种子呢!两个碗是谷子,两个碗是大豆,一个是非外国种子,一个是外国种子。非外国种子的谷种是暗黄色的,谷粒不那么规整,外国种子的谷种是浅黄色,米粒圆润规整,就像一个模子刻的。再看大豆,非外国种子大豆有点扁,是浅褐色;而外国种子大豆滴溜滚圆,是黄褐色的。非外国种子大豆水泡三天就发芽了,外国种子大豆却没发芽。范少山顺便说了外国种子的坏处,有乡亲说:“这玩意那么玍古,咱吃它做啥?”范少山说:“咱把老种子种在地里,往后咱都用自己的种子,不吃那害人的东西!”范德忠捶了范少山一拳:“儿子,真有你的!”李国芳咯咯笑了。

来年春天,金谷子下种了。那天,乡亲都来了。地头摆上了供桌,有各家各户端来的苹果、花生、红薯,还有玉米棒子。范老井点了三炷香,高声说:“土地神,您老好吧!俺白羊峪失散多年的金谷子又回来了,它就像俺们的亲人!今儿个,俺们要把它种在这片土地里,敬请您老保佑它生根发芽,拔节抽穗,有个好收成!”朝着土地拜了三拜,开犁了。范少山给黑牛的头上戴上了大红花,田新仓牵牲口,喊了一声:“驾!”牛就慢条斯理地往前走,范德忠“一把手”扶犁,一片片沃土慢慢地翻了过来……范老井挎着斗子,攥起一把金谷子,匀匀溜溜地撒在地沟里。范少山、余来锁和乡亲们都忙活,施肥的,掩土的。“白腿儿”送茶来了,倒了一碗又一碗,送给耕种的人。田新仓牵牲口,岗位重要,比余来锁先喝到了茶,他边喝边看干活儿的余来锁:“这茶,真香啊!”余来锁看看他:“撑死你!”“白腿儿”见了,抿着嘴儿乐。大伙都笑。种下了,范少山每天都往地里头跑,看看钻出苗来没有。暖阳照着土壤,种子就像躺在被窝里,舒服,一伸懒腰就发芽。种地时墒情不赖,就怕老天不下雨,白羊峪可是靠天吃饭啊!范老井也惦记着金谷子的事儿,来得不容易啊。他是老庄稼把式,年轻的时候就种过金谷子。老爷子来了,从田埂抓把土,看看天,不见云彩。对范少山说:“眼下还中,还能挺上三天,三天后再不下雨,就悬了。”范老井每天听收音机,听气象预报,总是晴。范少山急哭了:“爷爷,咋办?”范老井说:“担水抗旱!”范少山带头挑水,一桶一桶地倒进地垄里,余来锁、田新仓也来了,人们把金谷子地透透地浇了一遍。范少山没干过农活儿,肩膀让扁担压肿了,像发面馒头。

金谷子发芽了,绿苗苗蹿出了土!发芽率达到了百分之八十。范少山乐得一蹦老高,谷子长出了秧苗,他就在地头搭了棚子,没事儿就在这儿歇歇脚,坐在棚子里看着秧苗,也怕猪啊羊啊闯进地里,糟蹋了金谷子。他拿金谷子当心尖儿,当成了命根子。

怕啥来啥。这天,范少山正在地里头除草,一头猪跑进了谷子地,范少山一见,急眼了!赶忙轰赶,这当口儿,有人也来追猪,谁呀?大虎。大虎也是白羊峪的,二十啷当岁,是个愣头青,虎头虎脑的。这猪是他养的,本来放养在山林里,跑出来了。甭看大虎有点儿愣,可心里头有道道。他把家猪放进山林,当野猪来养,野猪的价格高,他将猪圈里的猪养到八十斤左右,就放到山林里。山林里的野猪长大了,杀了,卖给山下的野餐馆。你说,这小子还有点儿经营头脑吧!你把家猪当成野猪养,范少山早就看不惯了,也没理他,这回你的猪跑到金谷子地里来了,咱可得另说说了。少山当即就和大虎吵起来了,让大虎赔补青苗损失。大虎脖子一梗:“不就是破谷子吗?值几个钱?你惊了俺的猪损失就大了,俺这是纯种野猪,卖三十多块一斤呢!这头猪就四千多块,你赔得起吗?”范少山气得脑瓜顶冒烟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大虎用绳子牵了猪,

走了。

范少山回头扶起被猪踩倒了的谷子秧,越想越气。回村去找余来锁。余来锁说:“这小子俺能管,可他娘俺管不了。大虎说了,不让放野猪就去城里打工,大虎娘舍不得儿子,又放儿子走啊!”

范少山说:“我管!他的猪糟蹋俺们的金谷子就不中!”

范少山来到了大虎家,说他非法经营,欺骗顾客。大虎不紧不慢,拿出了生猛野餐馆签订的合同。范少山接过合同看都没看,就把那张纸撕了个粉碎,纸片扔在地上。

大虎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大虎娘也急了眼:“少山,你咋能砸我家大虎的饭碗呢?”

大虎吼:“人家来锁都不管,你是组长,还是村长啊?再说,村里这么干的不仅是我,还有田新仓啊!”

范少山早就打定主意,今儿个不提金谷子的事儿了,就从根子上来,让你野猪养不成!金谷子地紧挨着林子,今儿个跑出一头,明个儿跑出两头,这谷子受得了吗?他说:“田新仓也没有长三头六臂,都得停。你们得把放进山林里的猪抓回猪圈来!”说完,甩手走了。就这么走啦?虎子不干啦,你把合同撕了,俺还咋做生

意啊?

话说范少山走出大虎家院子,一出溜儿就是田新仓的家。门口,田新仓吃饱喝足正在晒阳儿。范少山让他把猪抓回来,田新仓只是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田新仓对范少山有几分敬畏之心,不跟他顶牛儿,也不表态。大虎追了过来,冲着范少山就吼开了:“姓范的,你凭啥把我的合同撕了?告诉你,俺的猪,俺做主,就在林子里养着!”

范少山也高了嗓门:“你这是犯法的事儿,别给白羊峪丢人!”

大虎说:“白羊峪人咋啦?还不是照样受穷啊?你要是把俺们的猪卖个野猪价,我们还往树林里撒个屁呀?如果叫狼叼了,还得赔钱呢!”

范少山说:“少扯淡。赶紧把猪抓回来。”

大虎瞪着眼睛吼:“俺就不抓,俺就当野猪卖,不就是影响了你那破谷子吗?”

范少山火了:“王八蛋!”

大虎指着自己个耳朵:“你小子不是外号范大胆吗,能把俺咋样?有本事拿你爷的枪把我耳朵也崩喽!”

范少山脑袋“嗡”的一响,一种无言愤怒冲上头顶,他走过去一拳就把大虎打趴在地了,大虎嘴角流着血,颧骨也青了。

大虎爬起来,抽冷子给了范少山一拳,范少山扑来用腿压住大虎的脑袋,大虎吓得像杀猪般号叫起来。

招来一群人看热闹,人们哄笑。大虎这小子平日里霸道,遭人恨,看他挨打,解气。田新仓也跟着笑。

大虎伸着脖子骂:“田新仓,你小子还看老子热闹,快上啊!制服不了他,往后我们的财路就断啦!”

田新仓不动,嘿嘿笑着:“好,平常你没少欺负我,俺正愁没人收拾你呢。”范少山喊:“你小子服不服?还卖假野猪不?”

大虎垂下了那颗光光的脑袋,咧嘴喊:“不啦,不啦……”

人们又是一阵哄笑。

整治大虎,制止了售卖假野猪,也保护了金谷子,范少山在村里脚跟站得更稳了,但他却开心不起来。田新仓看到这几天“白腿儿”和余来锁走得有点儿近,想想自己的爱情没啥指望了,他就卖了猪,整天把自己睡成了猪。范少山劝他:“新仓,你也不能老这样啊,咱白羊峪有的是事儿干呢!”田新仓伤心,下山打工去了。大虎呢,自己养猪清闲,没多少事儿,他也不愿种地,心就收不住了。跟娘打了声招呼,也进城了。大虎从小娇生惯养,长这么大没离过娘的身边,这一走,娘受不了了。整天不吃不喝,哭哭啼啼。少山打了大虎,李国芳和范德忠都没责怪儿子,觉着就该有人治治那混账小子。李国芳想到大虎娘,心里头觉着对不住她,就拿了东西去看望,连声宽慰:“嫂子,都怪少山这兔崽子,我已经打他了,骂他了。依俺看,大虎大了,闯一闯不是坏事儿。我家少山不也是从城里回来吗?”大虎娘哭着说:“大虎有少山那两下子吗?他在城里能活吗?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依靠谁呀?”大虎是个愣头青,当娘的怕他在城里惹事儿。在小小的白羊峪,乡里乡亲的,人家不说啥,到了外边,谁吃你这一套啊?李国芳让范少山把大虎找回来,范少山不乐意。范德忠骂了儿子一句,自己个去了。他知道大虎去了天津,范德忠在天津打过工,那地方熟悉,有一条街上的打工者都是白羊峪一带的,大虎肯定奔着老乡去。在天津,范德忠很快找到了大虎,正和工友们运水泥呢,乐乐呵呵的。范德忠说了大虎娘的情况,让大虎回家。大虎不回,说:“这儿不错,工资不少。您老回去跟俺娘说,让她放心,我不惹事儿,外面没人惯着俺。俺就窝里横。”范德忠给了他一拳:“你小子倒有个自知之明。”范德忠让他把电话打在范少山的手机上,这边正在帮大虎娘喂猪的范少山,赶忙把电话给了大虎娘,大虎娘听到了儿子的声音,得知儿子安好,安心了。大虎还说,再回家时给娘买一件人造貂皮大衣,暖和。和儿子说完话,大虎娘抹了一下眼泪,把李国芳端上来的一碗热汤面吃了个精光。范德忠从天津回来了,给大虎娘买了一盒子十八街大麻花。大虎娘不好意思了,说:“俺和那没出息的儿子,给你们一家添麻烦啦!”

林子里没人养猪了,没有牲畜蹿进谷子地,金谷子安静悠然地长身子,越长越高,越发让人怜爱了。

剑道满乾坤  无法逃离丧尸之地  陈医生,别怂!  反派他的小可爱  玉妃养成记  异界蓝星0前传V  正义大宗师  将军夫人有点野  我的满级大号有点多  归于诺非严  禁宫浮华殁  重生女主的虐渣日常  当老婆来敲门  好莱坞拳王  神纹大陆  神秘帝少宠妻入骨  和前男友参加恋爱综艺后,她被直播孕吐了  九爷的心肝又杀出重围了  农家香娘种田忙  白鹿行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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