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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瑾送走了这小祖宗可谓是一身轻松,她回府刚刚进门,门房就有人对她道:“侯爷可算是回来了,后门那边方才来了个叫花子似的人,拍门说要问口饭吃,让他进来后,他又吵着嚷着要见侯爷,连太夫人都惊动了。”
莫非是夜鸽的人?可若是夜鸽的人,怎么会闹得动静这样大?
赵瑾立刻问:“人呢?现在还在府上吗?”
门房道:“那人非说是有极为要紧的事情,连太夫人也不说,非要面见侯爷。太夫人便吩咐我们将他先安置起来,不要惊动任何人,也不许外传,就等侯爷您回来了再说。”
“知道了。”赵瑾让他先去替自己给樊芜报个安,自己径直就往偏厢房里去了。
前几日才见了沈盏,今日就又有了新消息?
赵瑾快步疾走,推门一进来,有个人便扑赶着跪了下来,喊道:“小人见过侯爷!”
她警惕着退了两步,眼中狐疑,“你是何人?”
若是夜鸽的人,绝不会是这个阵势。
这人说道:“侯爷莫怕,小人名叫谭子若,是淮安刺史宗政开府上的师爷。”
淮安道与剑西道中间横着京畿道与中州道,两地相隔甚远,八竿子也打不来半点关系。赵瑾万分诧异,“宗政开的师爷,找本侯做什么?他倒卖粮食、贪了赈灾的银子,也不至于推你出来当替罪羊吧。”
谭子若磕着响头,说道:“小人知道刺史的许多事情,就怕他寻杀手来杀小人。小人日后为谁效力是其次,现下只想保住这条命。”
“你先起来吧。”赵瑾示意他坐下,“本侯没有踏足过淮安,与那边没有交情,也不是邑京的常客,所以也没有能够说得上话的朝官,而且本侯不日就要回梁州去,你寻本侯做什么?”
“只有侯爷能护住小人了。”谭子若说着竟然哭出声来,“小人只有跟着侯爷,才不至于被人所害。”
赵瑾不自觉皱眉,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问他:“此话何意?”
谭子若道:“侯爷,令尊的死因另有他故,他是为人所害啊!”
赵瑾蓦然一懵,许久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谭子若伸出三指对天,压着哭声道:“小人不敢欺骗侯爷,令尊虽然死于沙场,可这其中少不了宁家的手脚。”
赵瑾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凉了,问他:“宁家?”
谭子若点头,“这件旧事很长,小人愿意慢慢讲给侯爷听。昔年,令尊与宁家的二姑娘,就是如今的英王妃,他们本来两情相悦。”
这句话仿如天方夜谭,赵瑾难以置信:“什么?”
沈盏与她说过这事,但赵瑾一直以为这不过是宁家用联姻来换取兵权的手段,万没有料到这其中竟然还有儿女真情。
谭子若看着她,说道:“小人既是来求侯爷庇佑,就决计不会说出半句谎话。”
赵瑾按捺住心境,颔首,“好,你接着说吧。”
谭子若道:“那一年是建和十四年,小人听闻令尊本打算请老侯爷去宁府提亲,可是偏偏碰上范家下狱。为了护住范家的幼子范棨,老侯爷辞了帝师,又以官位相抵,这才将范棨从砍刀下拉了回来。”
“因着那年的春闱案,所有的考卷全部作了废,令尊也是举子之一,落榜无果,无奈之下只能道别宁二姑娘,随老侯爷远走剑西。再后来,老侯爷护持梁州有功,加之圣上常念着师生旧情,硬是要许给赵家一个世袭的侯位。太后因此提出立自己的嫡长侄女为后,权当侯位换作后位的条件。”
“当时的主相已经是太后的兄长宁据,主事宁家的也是他。他劝太后不如顺水推舟让圣上如意,等到赵家有了西陲的军权,再借着两家儿女之间的情谊成就一桩姻缘,正好也能将宁家再推一步。可是老侯爷是个慎重之人,封侯一事已经在朝中引起了一番波动,赵家又掌军远离邑京,若是再与皇后的母族结亲,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老侯爷拒亲之后,为了断下宁家的念想,马上寻了定州樊氏结亲。邑京这边,宁二姑娘也是个绝烈的女子,听说令尊娶了妻,一言不怨转身就上了去往英王府的花轿。”
终于要说到最关键的地方,饶是缓过了最前头的那股劲儿,赵瑾此时的心又高高地提了起来,问他:“就因这嫁娶之事,所以宁家记恨上了我祖父?”
谭子若道:“若说是记恨,未免有些牵强。圣上子嗣单薄,好不容易有个大殿下,却不是皇后嫡出。朝局那时已经开始微妙,宁家担心老侯爷日后站队他人,与其这样拱手让将,不如毁了,谁也得不到才干净。”
赵瑾听得心跳如擂鼓,恨声道:“他们倒是心大啊,也不怕车宛骤然来袭!”
谭子若苦笑着摇头,“容小人多嘴一句,赵家从前不在梁州时,西陲的日子不也是这么过吗?多了一个梁渊侯,不过是让西陲的散兵有个明确的头领罢了。再说邑京远离剑西,即便真的要打,战火一时半刻也烧不过来。”
“那你呢?”赵瑾忽地问他,谭子若一时不明就里:“小人、小人如何?”
“你既然是宗政开的师爷,怎么会知晓宁家的这些秘事?”
谭子若立刻跪下磕了个头,道:“宗政开从前是太后的心腹,残害令尊的事情就是他着人去做的。事成之后,他有意邀功,求太后要了个淮安刺史的远职做土皇帝。太后还在时,他倒是规规矩矩的不敢乱来,后来太后仙逝,没了人看着他,他就与淮州柳氏蛇鼠一窝,明里暗里地鱼肉百姓,致使整个淮安道乌烟瘴气。”
赵瑾隐约听过淮州柳氏之名,问道:“是那个掌管琴渡港和好几条淮安水路的柳氏?”
谭子若连连点头,“柳氏富甲一方,与宗政开一起做过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小人本是邑京人士,因多年中不了举,只好弃了读书此道,另谋出路。淮安道一向富庶,小人便想去谋个生计,至少能养活自己的下半辈子。那年是建和三十三年,小人初到淮安就染了暑热,幸得宗政开府中的一个洒扫老妪相救,才缓过了一口气。在这之后,又得到了宗政开的赏识,小人就这样留在他身边做了一个师爷。”
赵瑾又问:“宁家的这些事情,是他说给你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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