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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彦认得他,前几日和自己的副将比武切磋,打得不分上下,是陆军医口中的朋友。他抬手挥退属下,问:“何事?”“是陆军医。”苏乘风说:“他找到治疗红疹的办法,军中没有药品,他带人进山了,上晌便去此刻还没回来,眼看马上要下暴雨,我……”这时,胖子也接过一嘴,“是啊将军,方才我们正是要说此事。”说话间,大营门口传来阵阵人语马嘶。苏乘风闻声,撒腿就往外面跑,萧彦和杨舟楠一众人紧随其后。正是上晌进山寻药的骑兵回来了,每匹马的马背上和士兵身上,都挂了满满当当几大袋草药。营中的士兵和军医们上前齐手搬运。苏乘风沉在昏暗里,眉头紧锁,眼眸四处扫动,却没有像以往那般,在人群中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头顿时一紧,连带着攥紧的手心也出了一把汗,他暗自安慰自己。“不会的,以往十数年,那么多凶险苦难都过来了,山中寻药这点常事儿,不至于,不至于……”尽管在心里想说服自己,但,他还是克制不住那油然而生的恐慌,无形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灼烧苏乘风急步走过去,抓住士兵想挨个儿看清楚,可直到最后也没看到那人。耳中骤然“嗡”的一声,僵在原地,他瞪眼看着昏暗的虚空,嘴里念念有词。“不会的!不可能!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死了!不会的!”随即,他又连续抓住几个士兵的衣领,带着些许火气追问。“陆军医呢?”“他去哪儿了”“你们个个都回来了,他去哪儿了?”那几个士兵不是埋头就是说不知道。这么多人一同进山,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居然都不知道,说出来谁信?苏乘风抬手指着周围的人,怒喝他们。“他不顾生死为了救你们,你们为什么撇下他不管?为什么?”他眼里透出心寒,替自己的好兄弟感到一万个不值,手指一下一下点向他们每个人,切齿道。“可真是一群有良心的人!”声声责问令几个士兵垂首不语,而另外一些士兵却不以为然。“不是我们撇下他不管,陆军医把采的草药分给我们以后就走散了。”“是啊,山中多是荆棘丛林,路又崎岖难走,我们也找了他许久,但还是没找到啊。”“这营中那么多伤患,不可能就为了找他一人就耽搁下,所以,恕我们无能为力。”一个个都是好辩解,苏乘风不禁嗤笑一声,“好一个无能为力。”这就是比他们高人几等的正义之师,正义之士。以牺牲一人来救众人,这些无我的大无私,当真是谈错了对象。他苏乘风这辈子只知道,人不欺我,我不欺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苏乘风后退着,怒视扫过眼前这群冷眼的旁观者,转头就跃上马背,利抖缰绳欲要走。马还没走出一丈远,身后就有人驾马追上来,拦住他的去路。是杨舟楠!副将一动,周围的士兵立刻举刀执戟围了个水泄不通。杨舟楠拔刀拦在一侧,眸光强硬的盯着苏乘风,沉声说:“今夜休走。”苏乘风手无寸铁,余光扫一眼四下,速度飞快从怀中摸了一把,干脆利落地甩向离他最近的几个人。“啊啊——”几声尖叫,那几人手中的兵器当场落地,手腕处都有一根粗短的钢针。不待众人回神,苏乘风趁势下马抢到一把长戟,还没出手,杨舟楠便踏马而起,借马背之力举刀俯冲,瞬间就到了苏乘风面前。这一刀速度之快,力量之重,苏乘风回挡时被震得生生后退三步。脚底滑行一掌之长的距离,那脆草被呲凸一块。杨舟楠那两脚也惊得马儿乱窜,冲向士兵群,当场踢伤几个人。苏乘风低吼一声往上顶,转着长戟横扫出去,杨舟楠后跳一步,转了刀锋又朝苏乘风头顶压下去。周围的士兵似乎在默认这种江湖规矩,没有要群攻的意思。如那日比武一样,两人武艺有点难分伯仲,只是在力量上,杨舟楠或许略微胜一筹。小半晌,苏乘风就有点吃力。当他执戟再次冲出时,腿弯突然一阵剧烈跳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打了一下,单腿骤然跪在地上。杨舟楠的刀锋差一寸就险些砍中他额头,幸好收得及时,侧旁的士兵立马举刀架他身上。苏乘风怒目盯着杨舟楠,一脸鄙夷,“人多势众还怕打不过?搞暗算,你们……不过如此。”杨舟楠被呛得眼神不自然的躲开,心里跟明镜似的扫一眼不远处那人,命令士兵。“把他给我绑了。”萧彦驾着墨鲲这才缓步上前,高高在上瞥了眼地上五花大绑的苏乘风。他向杨舟楠小声交待几句,拿了火把命令士兵,“所有人,跟我走。”深山漆黑如墨,不时回荡着“啊,啊”的惨叫,听得人寒毛直竖,林间晃动着数个橙黄色光点。,!山道上响起阵阵马蹄声,数十匹战马飞驰而过,火光照映下灰尘漫扬。一纵人马行至快半山腰时就没路了,只有一条不算路的小径,只得下马走上去。萧彦和士兵打着火把分散开来,下一刻,山间响起一声又一声的叫喊。“陆军医!”“陆军医,你在哪儿?”“…………”萧彦沿小径一直往上,黑天暗夜不知走了多久,发现没路可走。他攀上一棵歪脖树,手无意间摸到几道凹痕,随即将火把拿近了瞧。这凹痕是被刀砍出来的,萧彦很确定,这是那人做的记号,只是,此处陡峭,他一个文弱郎中,竟能攀到这些地方来找药,也算难为了。萧彦脚下用力蹬树干,猛然飞身跃起,落到一处有些偏斜的平地。白日山路就已经很不好走,更何况是晚上,走一路摔一跤是避免不了,那衣服被尖刺树枝刮破,手背上也有几道划痕。萧彦朝周围黑暗喊:“陆军医!”“陆军医你在哪儿?”“…………”劲风伴着闷雷还在不停“咕隆”作响,就在这时,暗黑的夜突然爆闪一瞬。银白色闪电网宛如一只巨型龙爪,毫无征兆的铺盖在夜空,仿佛欲将整个世界抓至吞噬。紧接着。“劈啪——”天空突然又乍现出一声尖锐的惊雷和闪电。不知是雷电声,还是呼喊声,躺在坑洞里昏昏欲睡的人被惊醒,缓慢睁开眼。借着闪电光看,陆子卿头发凌乱盖在脸上,嘴角和脸颊都有渗血。“陆军医!”一个模糊又熟悉的声音传入他耳里。“我是死了吗?”陆子卿意识有些混沌,一时间没分清虚实,只觉得眼前忽明忽暗,耳边不时有雷电声。他弱声自语着,“我是到地府了吗?怎么没有传闻中的牛头马面?”“陆军医!你听得见吗?”“陆军医!”那个模糊的声音仍在。“怎么?”陆子卿虚弱地说:“连地府的人也认识我?知道我是军医,还知道我姓什么?人间没名气,原来是在地府等我啊。”“陆军医!”当这个声音再次响起时,他那仿佛游离在四海八荒的神识终于抓回来一缕。有人在叫他?是有人在叫他!他没死!靠着微弱意识,陆子卿奋力撑起来,可还没站稳,一股气血窜上头顶,顿时头晕目眩,两脚无力倒向洞壁。几个时辰没吃没喝,受伤还受冻,早就没力气。他快速调息,用他自以为最大的声音喊,“我在这儿,我、咳咳……我在……”声音传到洞外萧彦耳里,他猛然转身,周围黑洞洞一片,什么也没有。只听劲风吹得树枝草叶沙沙响,手中浸油的火把要熄不熄,他慢慢走过去,那声音又没了。这时,早已雷电交加的天空,霎时下起倾盆大雨,雨声聒噪掩盖了一切声音,包括他似有若无听到的那几声叫喊。:()定北侯的郎中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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