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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前。
从庞大的厨房出来,曲芸步履轻盈地走向大厅。没有一丝声响,就好像脚步并未真的踏在地上。
伊庇伦斯跟在她的身后,与之截然相反地,手杖与脚步打着毫无逻辑的杂乱拍点。他有一种类似半醉未醒的感觉,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有点不受控制,心里发慌格外地膈应。
努力拾掇起发散的思绪与混乱的灵魂,伊庇伦斯努力思考起游戏的进程。这让他整个脑袋都有点隐隐的刺痛,但凭借毕生的经验,还是很快捋顺了事情的经过:
“你说我杀了胡伐保,并将手中的钥匙向甄小姐投掷过去?”
“是的,”曲芸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依子当时还未入场,但现场有充足的线索指向这样的判断。如果你还有所怀疑,不如自己问问【受害人】如何?
反正,游戏马上就要结束了。”
“要怎么结束?”伊庇伦斯问道。
“不知道,主办方没明确讲。不过提示很清楚,依子的琴声会宣告游戏的终止,而翻遍周身,就只有这一张卡片可以称之为线索……”
曲芸说着掏出她的身份卡。卡片正面是与每人一样格式的文字【陆-钢琴师】,但翻转过来,却没有暗示线索的人物简笔画。
取而代之的是两行五线谱,用大括号将高低音谱号括在一起,通常为钢琴曲谱的格式。左手部分从头到尾写着完整的单声部线性旋律,右手则在第二小节复制了左手第一小节的内容,后面全部空缺。
“看起来像一道简单的对位题,对吗?这种东西虽然存在对错,却有无数种解法。但考虑到复制横移的开头,非要找到唯一的‘正解’也不是没有办法。答案,就是‘卡农’。
以你的年纪,这些多少应该知道一点吧?右手每个小节对左手前一个小节精准的复刻。如果同时还能保证纵向的对位法,那么答案就毫无疑问了。”
说到这里,曲芸已经来到大厅楼梯脚下的钢琴旁。她轻压裙摆坐上琴凳,没有任何准备就直接开始了演奏。
只是刚刚开了个头,突然不远处右侧走廊上最近一扇的房门被“砰”地撞开。冲出的汉服少女显得慌张而狼狈,一头黑发拖在身后飞扬,大声喊道:
“不要弹这首曲子!”
曲芸闻言,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她对面色有些慌张的甄澄莞尔一笑,同时开口用甄澄勉强可以分辨的音量悄声道:“我来弹的话,不要紧的。”
或许是那份突然被打断时连音符也没有动摇的从容,让甄澄不知为什么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没来由的信任,就好像种种外行人胡乱摆弄神秘学现象而导致的凄惨结局,绝不会出现在眼前女孩身上似的。
不对,自己怎么会没来由地对陌生人产生这种信任的感觉?恍惚间,甄澄觉得自己的认知似乎随着少女那如歌般的嗓音产生了些许动摇。
然而只是一个愣神,曲芸便弹完了甄澄“临死前”听过的那整句乐曲。
没有人死亡,与之相反的,大厅里似乎反而“多出了”几个人。
啪啪啪……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中年绅士鼓起掌。此人正是玩家们都在晚宴上见过的安毕斯?斯卡瑞,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高大的黑衣保镖。带着打趣的口吻,他抛出了一个犀利的问题:
“曲小姐。即使以最苛求的眼光,您的演奏也完美无瑕。这让我不得不怀疑您申请参加游戏时填写的‘侦探’职业是否真实。”
曲芸似乎连抬眼看一眼主办人的兴趣都没有,无聊地叹了口气道:“游戏都结束了,这对你还有什么重要的么?只当依子是个被侦探事业埋没的音乐家好了。”
除此之外,甄澄还在将目光投向安毕斯的过程中在大厅里发现了莫名其妙缩成一团的因帕斯大侦探,以及不知被谁搬到大厅正中的胡伐保的尸体。
因帕斯的错愕以及伊庇伦斯受到惊吓般的表情,让甄澄不由得去怀疑或许不是自己急着冲出来以至于没看到几人,而是他们一秒钟前还身处于别的地方。
而随着她身后纳维斯女士跟出会客室,门口的安毕斯先生再次拍了拍手,十分郑重地沉声道:“以【钢琴师】的特定演奏作为契机,我宣布,从现在起,游戏进入尾声,之后你们之间的任何互动将不再计入游戏判定。
下面请大家将自己的推理写下,我们将依照规则挑选出游戏的最终获胜者。请注意,你们的推理需要包含各自推测中的历史真相以及现实中的游戏结果。答案相同情况下,更加准确分析出真相的一方获胜。”
随着安毕斯的发言,他身后两位保镖也依次为每位还活着的玩家递出纸笔。而一句无心的“相同情况下”,让甄澄微微眯起双眼,坐实了心中的某些猜测。
短暂的互相张望后,所有人都就近找到一个平台开始书写。唯有钢琴旁的伊庇伦斯老先生以手捂住额头,压紧自己的太阳穴,并未从保镖手里接过纸笔。
当别人都开始书写时,他开口道:“关于这场我十分看中的游戏,很遗憾……”
似乎生怕他说出弃权之类的话,大门前的安毕斯突然出声打断了老侦探的发言:
“诸位参加游戏前签署过免责协议。我可以代表斯卡瑞家族保证诸位在游戏中的任何行为以及相应的结果不会泄露出去,也不会有任何官方机构展开任何调查。
伊庇伦斯先生并没有在主观意愿下为了影响结果而做出阻拦或干扰其他玩家游戏的行为……换句话说,你不需要为之前的任何行为付出任何代价。这也不会影响你角逐最后奖品的机会。
当然,如果事后有其余玩家泄露出什么,或者非官方势力因为游戏中的某些意外而私自做出什么,就不是斯卡瑞家族会干涉的范畴了。”
伊庇伦斯狐疑地看了安毕斯一眼,随即似乎又因为头疼而闭紧双眼,继续道:“我想说的是,很遗憾因为身体原因我未能参与大部分的游戏过程。
现在的情况下,我不认为在场的诸位是那种自己在明显不利条件下还能取胜的对手。因此与其瞎写一个推理自取其辱,我宣告退出游戏认输。
当然,我也想要提醒诸位一点,我十分确认自己并没有任何心理和精神上的疾病。这件事有些古怪,我自己也会调查下去。希望这个提示会对诸位的推理有所帮助……
抱歉,我需要去用一下盥洗室。”说到最后,老侦探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声音变得不再那么平静,拄着手杖挪动散乱的脚步离开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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