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小姨显然是猜着了的,但并不说破。只像个医生似的,用棉花团蘸着盐水,给弟弟妹妹们擦身上的疙瘩。小姨叹了口气,对母亲说:“大姐呀,孩子们被咬得太可怜了,得想个法子呀!”母亲用心疼的目光望着我们,说:“想了许多法子,就是治不住啊!”第二天,小姨托病没去上班。母亲走后,小姨对我说:“跟我去,去办点事儿。”我也不多问,就跟小姨离家了。小姨先领我到储蓄所,从她的存折上取钱。储蓄员奇怪地说:“昨天刚存,今天就取!”小姨说:“有急用。”“二十元都取了?”“都取了。”接着小姨又领我去租了一辆手推车,然后我推着车跟她到了杂货市场上,买了两个草垫子。
回到家里之后,她又亲自到工地上去要了一桶电石灰。然后,小姨指挥我们,将破烂家具都从屋里搬出,她就动手泡电石灰,并在电石灰中掺了好几包“六六”粉。我要帮她忙儿,她不许,怕烧坏了我的手。
小姨独自用块旧布缠了一柄“刷子”,将里外墙壁细致地刷了一遍。又烧了几大壶开水,往破家具的缝隙里浇。
母亲下班之前,我们已将家又收拾好了,炕上也换了新草垫子。由于墙壁潮湿,许多处刷过之后,不是变白了,而是变黄了,像一块块难看的黄斑。小姨真有主意,又跑到商店去买了好几张画,贴在那些地方。母亲下班后,一进家门,竟呆住了,半晌说不出话。小姨的双手都被烧起了许多大泡,她瞧着母亲抿嘴笑。母亲要给小姨买草垫子的钱。小姨说什么也不收。母亲说:“你积攒点钱不容易,家中还有老父母的,你得收下!”小姨生气了,说:“大姐你要逼我收下,我就搬走了!”母亲只好作罢。母亲擎着小姨烧伤的双手,簌簌地落下了眼泪。那一夜,我们睡得十分香甜……房东向街道告了母亲一状。说母亲财迷心窍,私自往家里招房客,做起“二道房东”来了。街道干部们听信了,就来到家质问母亲,母亲作了解释,然而他们不信。“哪有这么好心的人,非亲非故的,白将房子给人家住!”她们当着母亲的面儿表示怀疑。
母亲火了,顶撞道:“你们不相信,就随你们的便好了!”后来她们又当小姨在家时,来向小姨“调查了解”。小姨回答她们:“要说我大姐收留我是做了‘二道房东’,那才是财迷心窍的人胡思乱想出来的呢!”她们还不相信,毫无理由地认为肯定是母亲和小姨串通一气,预先商量好了的对词。于是便怂恿房东向法院起诉。不久,母亲接到了法院的传讯。那是母亲生平第一次被迫跟法律打交道。小姨毕竟是个农村姑娘,没经历过什么事,很不安,对母亲说:“大姐,我还是搬走吧!”母亲问:“你有地方去?”小姨说:“还睡火车站。”我和弟弟妹妹们一听小姨说她还要去睡火车站,都急了,乱嚷嚷:“小姨,你千万别搬走啊!”“妈,无论如何别让小姨离开咱家呀!”母亲看着小姨说:“听见孩子们的话啦?不许你搬走!你一搬走,没影的事儿也成真事儿了!有理走遍天下,我才不怕法院!你要去睡火车站,就再别叫我大姐!”母亲从法院回来时,一副胜利归来的骄傲姿态。小姨问:“大姐,赢了?”母亲说:“有理嘛,还能输了不成?”小姨说:“谢天谢地,你走后,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母亲说:“没见过世面的!”小姨又问:“大姐,法院怎么问的?你都怎么回答的?”母亲淡淡地说:“学这些干啥,没意思的!法院的同志当着我的面告诉房东,第一,他起诉是毫无根据的。第二,不许他为难我们,更不许赶我们搬家,除非我们主动想搬。还批评他只收房费,不修房子……”
小姨佩服地说:“大姐,你还真行!”母亲说:“行什么,我是憋着口气上法院的啊!要不是人家告了咱们,我宁可忍气吞声。”小姨反倒张扬起来了,愤愤地说:“大姐,我陪你找房东去,当面损他一顿,替你出出气!”母亲说:“得理让三分,算啦!咱们再给房东加两元房钱吧,省得他往后再找麻烦,惹是生非的。”小姨听了,瞧着母亲,半晌没言语…….过了“五一”,天气更暖和了。一冬天泼的脏水,在房前屋后的垃圾堆上结了一层层的脏冰。白天,被太阳晒化了,从垃圾堆上淌下来,不但泥泞了道路,还散着难闻的气味。一天晚上,小姨背着双手,对母亲说:“大姐,你猜家里给我寄啥来了?”母亲问:“是鞋吧?”小姨摇头。母亲想了想,又问:“衣服?”小姨说:“大姐你要总往穿的上想,永远也猜不着的!”母亲笑了:“那是吃的东西?”“也算是吃的,可马上吃不成啊!”小姨笑了将双手伸向母亲,“是菜籽,还有花籽呢!”就将手中的小布袋朝炕上倒,一小纸包一小纸包地排开,一边说,“瞧,这是小白菜籽,这是菠菜籽,这是油菜籽,呀,还有黄瓜籽和豆角籽呢,大姐你再看这些是花籽,扫帚梅、月季香、指甲花……十多种呢!”
母亲问:“你们家怎么想起给你寄菜籽花籽来了!往哪儿种哇?”
小姨回答:“我写信叫家里寄来的。我要和侄子们改造那些垃圾堆!”母亲说:“亏你还有这份心思,到底是个姑娘的心!”小姨说:“人活着嘛,就得想着法儿让自己活得舒畅!”第二天是星期天。小姨就带领我们,平整了那几座垃圾堆,一畦畦一垅垅地种菜、种花。过了不久,那几座垃圾堆都变成绿色的山冈啦。到了七八月时,豆角、黄瓜已爬架子,花也开了。我们家那小破土屋的前后左右呀,就像座小花园似的了,红是红,绿是绿,紫是紫,黄是黄,五彩缤纷,赏心悦目极了,美丽极了。招引来了蝴蝶和蜻蜓,也招引来了铁丝厂里的女工们。她们三五成伙地在午休时和下班后来看花,要花。小姨很慷慨,对谁都满足,博得了那些女工们的好感。
怎么两个女人,带着几个孩子,仿佛被与城市隔离了似的,在高楼后边,在小小的破土屋里,竟会生活得这么有情有趣的呢?那些女工们常常面对我们的花园发出这一类感叹。每天晚上,我和弟弟妹妹们再也不囚在屋里子。垫块木板什么的,围坐在母亲和小姨身旁,听两个我们在这世界上最亲最亲的女人说话。欣赏着我们的绿,我们的花,我们的美丽,我们的“大观园”。我们几乎都没有享受过什么美好。而我们面对的美好,是一个农村姑娘,是我们的小姨带给我们的。在沁人心脾的馥香中,在生机勃勃的五彩缤纷中,我们弱嫩的灵魂体会着某种悟性,进行着幼稚而严肃的思考,思考着什么是人世间的美好,什么是感激,为什么需要感激……
在那种时刻,我更加认定,小姨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小姨和母亲谈得最多的话题,是“转正”两个字。还会有什么别的话题,会比“转正”更使两个做临时工的女人入迷呢?小姨和母亲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向往转正。这种向往常使小姨喜形于色,常使母亲脸上洋溢出少见的对生活满怀信心的光彩。我知道——转正,这是小姨和母亲共同的幸福。
有天傍晚,我坐在小姨身边,伏在小姨膝上,摆弄着小姨的长辫子,拆开,编好,编好,拆开,觉着怪好玩的。母亲望望我,又望望小姨,叹了口气,说:“我长这么大也没捡过什么,想不到如今捡到的比金子还贵重。”
小姨孩子般天真地问:“大姐你捡啥好东西了?快告诉我!”母亲说:“我给自己捡了一个妹子,给孩子捡了一个小姨啊!”小姨注视了母亲良久,忽然偎依着母亲,低声说:“大姐,我保你捡到了,就再也丢不了啦。”母亲低声道:“你嘴上这么说呗,你还能在我家住一辈子?今后就不结婚,不成家了?”母亲又训斥我:“真不懂事,老大不小了,还装孩子,一边玩去,别赖在你小姨身边!”小姨光是笑。我脸红了,不好意思起来。小姨却用一条手臂轻轻搂住我的脖子,不放我离去,说:“绍生,你长大了,考上大学,将来当了干部什么的,不会不认小姨吧?”我大声回答:“我要不认小姨,天打五雷轰!”小姨格格大笑起来。母亲也忍俊不禁地笑了。我觉得小姨的手臂是那么柔软,我心里默默地说:“小姨,小姨,我有多爱母亲,就有多爱你!”不由得将脸贴在了小姨的手臂上……
一天,母亲和小姨下班后,都闷闷不乐。原来,小姨转正了。而母亲,却因为精简临时工,被打发回家,第二天就不准上班了。看得出,母亲心中很难过,很失望,自尊心也受到了很大的挫伤。我心中也很难过,很忧郁。穷困的生活使我懂事早,知道母亲失去了工作对家庭的生活意味着什么。
小姨对母亲说:“大姐,你太老实了!你哪天干活比别人干得少了?那么多藏奸掖猾的人都转正了,为什么偏偏一句话就把你打发回家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我明天替你找他们讲理去!不让你转正,我也不干了!”
“我不许你为我去抱这个不平!”母亲很严厉地说。母亲还是头一次用那么严厉的语气对小姨说话。小姨呆住了,怔怔地瞧着母亲。母亲缓和了语气,又说:“傻妹子,你从农村到城市来,好不容易找到个工作,如今又转正了,你父母该多为你高兴啊!你可千万不能为我抱这种不平,那样做兴许你也会被解雇了呀!你能转正,大姐我心里替你高兴啊……”母亲说不下去了。“大姐!……”小姨忽然扑在母亲怀中,嘤嘤地哭了……小姨转正后不久,便搬到厂内的职工集体宿舍去住了。对小姨的走,我们和母亲都依依不舍。但想到小姨毕竟是搬到一个比我们家更好的去处,就都不说挽留的话了。小姨也对我们和母亲依依不舍。搬走那天,她又孩子似的哭了一通……小姨虽然从我们家搬走了,却并没有忘记我们。几乎每个星期天,都必定到我家来。小姨仍是我们比亲姨还要亲的小姨。
父亲信中说那一年夏天探家,却一直到国庆节的前两天才回来。回来后,自然从我们口中听了许多“小姨”长“小姨”短的话,免不了就盘问母亲:“你打哪儿认这么个妹子?怎么就成了孩子们的小姨了?”
母亲回答:“这又不花你的费你的,也得受你管吗?”父亲正色说:“当然要管,我可不许什么不相干的女人到我家里来影响我的孩子!”母亲也正色说:“往好的影响也不许吗?”父亲说:“只要我看她不顺眼,就不许她来!”母亲说:“若来了,你还真将她撵出去不成?”父亲说:“那是当然!”母亲说:“你问孩子们答应不?”父亲说:“哪个孩子还敢拦着我吗?”母亲“哼”了一声,不再同父亲拌嘴。私下里吩咐我:“今晚去你小姨那儿看看她,告诉她这个月内别来,等你爸回西北去了再来。”吃罢晚饭,我躲过父亲的眼睛,离开了家。“为什么不让小姨见你们的爸爸呀?他三头六臂怪吓人的吗?”小姨听我说明来意,奇怪地瞧着我问。我诚实地回答:“妈妈怕爸爸不喜欢你,你去了,把你撵出来。”“这么回事啊……”小姨想了想,说,“那你回去告诉你妈妈,我不去就是了。”
小姨还要留我玩。我怕回去太晚,父亲盘问,匆匆走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小姨穿了件非常漂亮的花布衫,一条绿色的裙子,笑盈盈地出现在我家门口。母亲正要出屋,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瞧见小姨,不禁一怔,意外地说道:“哟!你怎么来了呀!”“我大姐夫千里迢迢地探家了,我来看看他呀!”小姨说着,就迈进了屋。母亲也赶紧随后跟进了屋。弟弟妹妹一见小姨,亲亲热热地乱嚷着:“小姨、小姨……”将小姨团团围住了。父亲正在对着破镜子刮脸,从镜子里瞧见了小姨,也不转身,也不理睬,仍继续刮脸。母亲说:“他爸,孩子们小姨来了。”爸爸不得不“唔”了一声,还是不朝小姨看一眼。母亲只好以自己的热情冲淡父亲的冷漠,将小姨轻轻按坐在炕上,接过她手中的提兜放在一旁,责备地说:“又给孩子们买东西!你挣多少钱啊?一次次地破费!”小姨笑道:“大姐,这次可不是给孩子们买的,是给我大姐夫买的。”父亲已刮完了脸,收起刮脸刀,还是一句话也不对小姨说,端着脸盆到外屋洗脸去了。母亲又赶紧跟在父亲身后到外屋去了。我们都不安地瞧着小姨。小姨却快乐地和我们逗着笑着。一会儿,我瞧见母亲在外屋推了父亲一下,将父亲推进屋来。父亲被推进屋后,坐在炕沿上,不情愿地搭讪着对小姨说了一句:“今天休息?”“嗯。”小姨停止了和我们逗闹,瞧着父亲,微微一笑,说,“大姐夫,我看你也不像个脾气厉害的人呀!”父亲说:“谁讲我是个厉害人了?”小姨说:“大姐呗,她担心我来了,你会把我撵出去。”父亲说:“没影的事儿!”
小姨说:“我寻思大姐夫也不会这么对待我嘛!”
小姨又问:“大姐夫,你从西北回东北,坐几天火车呀?”
父亲说:“三天三夜。”
“西北风沙大吧?”
“大得很,能把人刮跑了!”
“冬天也下雪吗?”
“下雪。”
“听说西北缺水?”
“再也没有比西北缺水的地方了!我们运水的汽车前边走,老牛跟在后边,用舌头舔水箱。一跟跟出去十几里。渴得老牛见了水直淌眼泪。有的老牛活活渴死了,因为身体里没水分,牛皮都扒不下来……”说起大西北,父亲的话匣子打开了,谁想拦也拦不住,滔滔不绝。小姨就瞪大着眼睛,像听什么新奇故事似的,聚精会神地听着……那一天,父亲并没有把小姨从家里撵走。那一天,小姨在我们家吃了午饭,又吃晚饭,一直呆到天黑才回去……小姨走后,父亲对母亲说:“她小姨人还不错,挺实在个农村姑娘。”母亲没好气地说:“实在不实在,用不着你夸!”父亲低下头,嘿嘿地笑了……父亲回大西北去时,还将自己戴的一块旧手表送给了小姨。小姨来到城里一年多后,脸儿变得白了。眼睛变得亮了。更爱笑了。性情更温柔了。身材更窈窕了。变得更漂亮了。铁丝工厂的一些小伙子,常常拦住我嬉皮笑脸地问:“哎,小家伙,经常到你家来的那个大辫子是你什么人呀?”我不无骄傲地回答他们:“是我小姨呗!”“你问问她,让我做你的姨夫行不行?”我听不出是不是好话,就骂他们。他们倒不恼火,反而哈哈笑。
铁丝厂的几百名年轻女工,在我看来,哪个也比不上小姨好看。我认为,我当然有充分的理由在别人面前骄傲骄傲了。记得那是第二年初夏的一个星期天,小姨又到我家来。穿了一件崭新的府绸衫,一条咔叽布裤子,一双新皮鞋。那天她显得尤其漂亮。
小姨从不过分打扮。即使花衣服穿在她身上,也显得朴朴素素的。母亲一声不响,若有所思地看了她许久。小姨被母亲看得有些难为情起来,勾下头低声问:“大姐,你这么呆呆看我干啥呀?”母亲说:“我瞧你是越来越好看了。”小姨缓缓抬起头,说:“以前别人说我好看,我不信。现如今我自己也觉得我是好看些了!”母亲说:“自己夸自己,羞不羞?”小姨说:“本来嘛,城里洗脸,用温水,使香皂,人还能不变得白白净净的?”母亲笑道:“可也是呗!”忽然又问:“你前次回家,莫不是回去定亲的吧?”小姨倏地红了脸,大声说:“才不是呢!才不是呢!”母亲说:“是不是的,我也管不着你!”小姨说:“怎么管不着?你是我大姐,我是你妹子嘛!”母亲说:“那我问你,你是想在农村找婆家,还是想在城里找婆家呀?”小姨见母亲问得认真,低头沉思默想了一会儿,反问母亲:“大姐你说呢?”母亲说:“当然是该在城里找了。你如今是城里人了嘛!工厂不是也替你将户口落下了吗?”小姨点点头。母亲说:“那就更该在城里找了!”小姨说:“大姐我听你的。”母亲又说:“只是我希望你若看中了什么人,能领来让大姐见一面,帮你参谋参谋。大姐毕竟比你多吃了几年咸盐,什么样的男人,打眼一看,就能看出人品好坏来的。”小姨低下头,许久不作声。母亲问:“你信不过大姐?”小姨又沉默了一会,低声说:“大姐你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真好假好,怎么才能知道呢?”
母亲思索了片刻,问:“你八成是看中哪个男人了吧?”小姨抬起头,连连分辩:“没有,没有。”母亲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真好假好,别人是没法看出来的,只有这个女人心里最清楚啊!”小姨又低下头不说话,出起神来。到了秋季,连日暴雨,松花江水位猛涨,高出市面几米。那一年的水患,是一九三六年后的又一次严重水患。幸亏防洪工作做得早,大水没有灌入市区。全市的成年人,不分男女,都被紧急动员起来,昼夜分批奋战在各处防洪大坝上。有许多日子,小姨没到我家来,母亲说,她必定是参加抗洪了。
中秋之夜,许许多多的人是在防洪大坝上度过的。江洪终于被战胜了。母亲说,小姨过几天就会来了。我们和母亲都在殷切地盼望着。一个多月没见小姨,我别提有多想她。江洪虽然被战胜了,秋雨却没有停止。一天深夜,外面风雨交加,雷声不断。闪电透过低矮倾斜的窗格子,在我们的破屋子里闪耀出一瞬瞬的光亮。我们和母亲都已躺下了,但还没有入睡。忽然,我似乎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我说:“妈,有人敲门。”母亲说:“深更半夜的,哪会有人来!”我肯定地说:“妈,是敲门声,你听!”母亲侧耳倾听了一会,果然是敲门声。母亲却不敢下地去开门。敲门声又响起了。“大姐……”我们都听出了是小姨的声音。“快……”母亲一下子坐了起来。我已迫不及待地跳下地去开了门。果然是小姨,她没撑雨伞,也没穿雨衣,浑身上下淋得湿漉漉的。她的脸色那么苍白,衣服裤子沾满泥浆,显然是滑倒过的。母亲也披着衣服下地了。弟弟妹妹都醒了,我们和母亲愣怔地瞧着小姨。“你……你怎么突然……”母亲吃惊极了。小姨直挺挺地站在母亲面前,手中拎的包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沉重地坠着她的手臂。雨水顺着发缕,顺着苍白的脸颊,顺着贴住胸脯的衣襟往下淌,顷刻在她那双泥鞋旁淌了一片。她那双眼睛,仿佛也被雨雾罩住了,目光迷惘地定定地看着母亲。
“大姐,你……还收我……住下,行吗……”从她那两片冻得发紫的嘴唇之间,滞涩地输送出这么一句话。
“有什么不行的!快先把湿衣服换下来……”母亲立刻拉着她的一只手,将她引到了外屋。接着,母亲又走回里屋,打开破箱子,挑拣了几件自己的衣服,抱着被褥枕头,又到外屋去了。
不如江月照伊清 流今集 重生青云路 魔改神秘复苏 大唐之最强败家子 南唐节度使 洪荒之我伏羲能合成万物 星际智涌:宇宙意识觉醒纪 时代奇缘 天命之约凌天传 你是我最美的情缘 三国我在许都开酒馆 0白宣之恋0 肝胆 大佬她每天都在进化 我是星际农场主 末世我直播就变强 仙 三十出道从综艺开始 封神之开局策反姜子牙
关于御奴高岭,从收下绝美总裁开始主人,请吃葡萄。秦凡看着高岭之花跪在自己面前,有些恍惚。曾经自己还是个人尽皆知的穷学生,意外觉醒女仆系统后。女总裁,黑道千金,高冷校花,绝美明星,纷纷和秦凡签订契约。简介苍白无力,还请帅哥美女大大移步正文!...
本文文案林逸已经厌倦了为了三观不正的男女主铺路强行降智的反派扮演生活,恰逢新系统出现,他希望能够成为守护者,维护那些被渣男毁掉一辈子的人。被亲爹算计的纨绔世子爷(√)沉迷直播带货的小鲜肉(√)被人迫害最后加害无辜的混子(√)类似民国时期的渣男(√)星际速食开创者(√)有眼疾的深情王爷(√)魔蝎小说...
无女主双洁1v1作为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岑沐白觉得自己的一生也就这样了,别人眼里不学无术的纨绔,父亲眼里的一无是处的废物。除了郁天青自己,没人知道他之所以能够容忍岑沐白各种有理无理的要求和不断的骚扰挑衅,不是因为他脾气好,而是因为他是颜控,岑沐白连每一根眼睫毛都长在了他的审美上!郁天青你喜欢韩轻...
李允乃皇家豢养的顶级杀手,用人血滋养出一身绝世功夫,所到之处寸草不留。某一日,他接到御令去刺杀一位朝廷重臣,划破帐帘的瞬间见到一位小姑娘软软地从床上爬起来,扑通到他怀中,粉嘟嘟地朝他翘起小嘴喊了声哥哥。李允闻到了小姑娘身上清新的血香,也罢,再养几年,待她大些了便可以成为他供血的活肉。自此小姑娘被养在宅院,神来杀神佛来杀佛,无人再敢动小姑娘分毫。小姑娘除了哥哥谁都不要,要哥哥陪着吃饭饭睡觉觉,还要哥哥陪着讲故事,待小姑娘真的长成少女上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时,李允也开始谋划着从小姑娘身上取血。只是,那取血的刀刃在面对少女清澈的双眸时,却犹豫了。他蓦地明白,从第一次见到小姑娘起,他便在等着她长大,但并非是为了取血,而是为了成为她的夫君。冷面王爷x娇软小哭包养成系预收文外妾跪求收藏~姜欣然因姣好的容貌,被好赌的父亲以三百两银子卖给候府世子楚哲为妾。听闻那楚哲温柔出尘才华出众,且还是天子近臣,姜欣然觉得以自己的出身哪怕是给他做妾,也还是赚了。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楚哲俊朗的眉眼里便透着一股子冷漠我不会碰你,你也别妄想靠近我,买你回来,是为了逼退家里给我订下的亲事,一年为期,待亲事一退,咱们便各不相干。姜欣然失落地低头应了声好。只是一年期限未到,楚哲的亲事便被成功逼退,纨绔周为对姜欣然一见钟情,开口向楚哲讨要,楚哲眼也没眨,随口便答应了。姜欣然收拾了衣物离开小院儿时,在拱门处遇到长身而立的楚哲,两人对视了一眼。楚哲喃喃道你走了?郎君将妾身送人,妾身自然是要走的。姜欣然说完便福了福身,款款走出了拱门。楚哲眼睁睁地看着周为将姜欣然迎进了马车,之后车帘放下,自此再不见佳人,他的胸口蓦地一痛。楚哲是候府唯一的男丁,生母被嫡母所害,从小便痛恨后宅阴私,并发下誓言,此生不婚不育不置后宅。只是,当他遇到这个叫姜欣然的女子后,便似乎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三天后他冲到了周为的纳妾席上,冷声道你不可以纳她,她是我的人。周为追妻火葬场—预收文病娇皇子强夺郡主姐姐跪求收藏~柳婉是梁国金尊玉贵的郡主,即将由皇帝赐婚许配给某个贵族世家,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只是没想到,她救下的那个少年竟是个狼崽子,早早就将她觊觎上了柳婉要去宫里议亲,狼崽子宋墨突发急症,一张眉目如画的脸虚弱苍白姐姐,我怕是快死了,你陪陪我。议亲之事因此告吹。柳婉好不容易与建国候府的世子订下亲事,正欢欢喜喜准备嫁衣,宋墨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姐姐,我听闻那世子是个活不长的。果然,数天后,候府的世子死于一场暗杀。随后周国军队攻下京城,新朝建立,诸多前朝旧人被清洗。平日清俊病弱的少年一夜间成为无人能敌的魔头,面对围攻郡主府的官兵冷声道郡主姐姐是我的,你们谁敢动她,谁就得死。官兵无一人敢出声。宋墨本是周国皇子,却因宫斗被最亲近的人陷害,所幸有柳婉出手相救,他才得以活命。只是,当他睁眼第一次见到柳婉起,心底便滋生了贪念,这个女子,他要定了。被圈禁在府中的柳婉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在我心里,你只是弟弟。宋墨欺身向前,结实的胸膛逼得柳婉步步后退姐姐,我熟悉你睡觉的姿势知道你里里外外衣裳的尺寸,偷偷看过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其实,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柳婉惊恐状正义善良姐姐x疯批病娇弟弟魔蝎小说...
动荡之年。混乱时空内爆发了一股可怕的能量风暴,所有的神灵都暂时失去了全部的神力,被迫以圣者的身份降临世间。这是有史以来最混乱的时期,充满着不可预知的危险与机遇,有强大的诸神陨落,也有卑微的凡人封神,无处不在的混乱厮杀波及整个多元宇宙。圣者多如狗,巫妖遍地走。在这前所未有的动荡时期到来之前,一个名为索伦的少年也...
关于恶毒女配狠嚣张左子萱穿越前乃三十二岁的大龄单身医学博士。在别人眼里,就是白瞎了一张漂亮脸蛋,只有智商没有情商的书呆子。实则人家不仅会读书,医术好,背地里还是个有拥有百万粉丝的美食博主。顺风顺水几十年,终于背时了一回。这天她刚完成二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在回休息室的路上,莫名其妙的被不明物体砸伤后脑勺,穿越到了一部年代励志电视剧中,开局三分钟就被领盒饭的男主作精原配身上。穿越第一天贺毅拍着病床边的床头柜,气愤的吼道左子萱,我刚说的话,你听到了吗?左子萱双眼通红的瞪着眼前帅气中带着点儿痞气的男人,吼什么吼?我耳朵不聋。人狗殊途,老娘不跟狗子计较。谁不离,谁是王八蛋。祝你不孕不育,与罗贱人儿孙满堂没过多久,贺毅将左子萱按在床上媳妇儿,我是王八蛋!咱们不离婚好不好?左子萱翻着大白眼,心里吐槽,要在江湖混,最好是光棍。这人生呀,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总要在附近找几棵树多死几次试试。多年后,贺毅一脸委屈的跑到左子萱面前告状,老婆,兔崽子说自己是小王八蛋。左子萱无所谓的道他说他自己,你委屈个啥?贺毅气愤的道他说我是老王八蛋,才会生出他那小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