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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屠龙盛会 第三十三章 神寂魂灭（第1页）

南京，紫禁城外。

被困在锁龙炼狱的正德仍奋力挥动着手中的金色盘龙棍将一波波蜂拥而至的锁链击溃，但体力被无穷无尽的锁链逐渐消耗，挥舞的盘龙棍也逐渐变缓。正德心中焦虑渐重，突然，如毒蛇般刁钻的锁链全部静止，然后如潮水般退去，身边只剩下一根根巨大的缠满锁链的巨型黑铁柱。

正德右手握住盘龙棍撑在地上，缓缓的喘着粗气，一身金色龙袍此刻破败不堪，宽阔的脑门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不似往昔般霸气逼人。

手提黑色镔铁棍的朱训桢从幽暗的锁龙炼狱中缓缓走出，看着狼狈的正德冷冷的说到：“你输了。”

正德仍是缓缓地喘着粗气：朕，输了，难道成祖基业今日就要断送在我手中？一丝不甘、不信、疑惑从心头掠过，原本万无一失的周密计划，怎会落得如此局面？不甘！朕不甘心！

朱训桢看着正德逐渐凸起青筋的手臂与额头，知道正德要做困兽之斗，也不再废话，将手中镔铁棍往身后一挥，一人一棍稳步向正德走去。

正德身边的一众手下见皇上陷入险境，都焦急万分。丘聚面对孟一诺鬼神莫测的幻术进攻，能招架已实属不易；王守仁与谷黎阳此时也激战正酣，千门八将与机关门高手也被索命、兰花、红手绢三门高手缠的脱不开身，无法上前护驾。

如今只剩张永这边形势稍好，虽独战两名索命门十大杀手，但其功力深厚，一身练养多年的童子功刚猛霸道，罡气护体防御极强，丝毫不处下风。

这《天罡童子功》据说乃是源于汉初一位道人所创的绝世武功，修炼者需得留有一口纯阳之气，不被破身，方能修炼。由于不能接近女色，违背人的正常生理，所以修炼者一直寥寥。

明朝初年，这部绝世武学不知如何辗转到大内深宫之中，被一名太监偶然学得，由于太监受宫刑，所以体质阴柔，练了天罡童子功这等纯阳的武功，不仅满足练功需要，而且绝情绝欲，大成之时更是阴阳相济，金刚不坏，至此《天罡童子功》被太监们奉为至宝，只有历代的内廷督主才能修炼。

张永幼时入宫，净身后认了当时的东厂督主为义父，十岁开始修炼《天罡童子功》，至今已有四十五载，其修为之高深不用多赘。

看到正德遇险的张永，心下着急脱身救驾，但奈何这两名杀手如附骨之蛆，既不拼死相斗，也不让给你可趁之机，摆明就是要拖住自己。

眼看正德的处境越来越危急，张永逐渐乱了阵脚，也顾不得自身安危，叱咤一声后用罡气护住身体，突然一个急闪身向其中一名杀手奔去。

作为索命门十大杀手之一，又岂是浪得虚名之辈，不仅武功高强，实战经验更是异常丰富，无数次生死刺杀中锤炼的第六感让他感应到眼前这个急红了眼的大太监是要拼命了，当下也不再迟疑，与另外一名杀手交换眼神，一前一后向张永围了上去。

张永此刻背腹受敌，若躲闪则必被二人再次缠住，正德那边却已经拖延不得。于是张永将心一横，手中罡气不减反增，几十年内力凝聚于一掌向面前的杀手心窝拍去。这名杀手也没有丝毫闪避，将手中锋利的匕首直直朝张永胸口刺去，显然是想以命换命，这正是索命门杀手的恐怖之处，未达目标誓不罢手，以命换命在所不惜。

“碰”的一声轻响，张永击中面前杀手的胸口，被溅出的鲜血喷了一身，对方的匕首同时也精准刺到自己心窝，但张永虽看似鲁莽，实则精明无比，早已将所有罡气聚集于胸口，抵挡住这致命一击，匕首只是堪堪刺入皮肤半寸，并未伤及心脉。

一击得手后张永立刻反身格挡，虽然身法极快，但仍被身后的另一名杀手击中，左臂被一把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匕首刺中。张永吃痛，但未闪躲，反而用手臂将匕首夹紧靠上前去，一掌击中这名杀手胸口将其击飞数十步远。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系列动作只在电光火石间完成，两大杀手转眼间一死一伤，张永虽也身负重伤，但终于从两人纠缠中解脱出来，顾不得伤势严重，纵身向正德身旁飞去。

花开一枝，话表两头，张永拼死赶向身陷险境的正德，王守仁与谷黎阳经过几番交手当下也迎来决战。谷黎阳凭借《惊魂九剑》纵横江湖数十年，其间面对过无数强大难缠的对手，鲜有败绩，像王守仁这般如此轻松破解自己第八式万魂噬心的人，还从未遇见过。

王守仁虽武功高超，但实力与谷黎阳也就在伯仲之间，之所以能如此轻松化解此招，一是依赖湛卢圣剑的神圣剑气，二是《仁心剑诀》正好克制这些化身剑灵的冤魂，这也难怪谷黎阳会满脸惊愕。

心中惊悸的谷黎阳看着仍然气定神闲的王守仁，不禁暗暗感叹：此子这般年龄能有如此修为，实乃不世奇才，其天赋比上任千门掌门那个老怪物也不逞多让。若是再早出生几十年，与自己处在同一时代笑傲武林，何其快哉。想罢，不禁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可惜，今日他必将亡于我的剑下！

待谷黎阳从惊愕中缓过神来时，一双朦胧的老眼变做一对充满神光的锐利鹰目：“王守仁，千门掌门，不错，真的不错，等你去九泉之下，代我向你那赌鬼师傅问好，告诉他我谷老三恭喜他选出一位好徒弟！”说罢，一股悲凉寂灭的冲通天气势从其身上散发出来，威势之大让场内其他高手不由停下争斗，一股莫名的哀伤充斥着每个人的心间，甚至连天上的飞鸟、地上的走兽、水中的蛇鱼也都被这股悲凉影响，恹恹的回巢沉底，落地不动。

浮在半空中的谷黎阳如同入定般轻轻合上双眼，周身凌厉的剑气消散，目不可察的宵练剑也静静悬浮在面前三尺处，一股无喜无悲无忧无伤的淡漠表情浮现在脸庞，视面前激战的众高手如无物，对身前十余丈远的王守仁也置若惘然，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破绽，仿佛完全放弃防守。

王守仁此时表情却与谷黎阳相反，一贯淡漠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这是，无形之剑？王守仁不禁心头一动。

师傅当年说过：“剑道的最高境界分三层，第一层是人剑合一。剑就是人，人就是剑，剑不过是手的延伸罢了，不再拘泥于手中的神兵利刃，飞花垂柳、布缕寸草，皆为利器；第二层是无形之剑。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赤手空拳，却能以剑气杀敌于百步之外；第三层则是剑道的巅峰——无心之剑。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是以大胸怀，包容一切，以圣人之心，悲悯万物，不以剑术为杀生技艺，至此才能真正由‘技’到达‘道’的质变。”

半空中的谷黎阳缓缓睁开双目，两道精光爆射而出，一股无形剑气充斥于天地之中，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让在场每个人都感到惊惧：“《惊魂九剑》第九式——神寂魂灭！”

王守仁面色凝重，感受到这股剑气寂灭的威压，但眉宇间并不慌张，料想手中也有底牌未出。果然，只见其将手中湛卢圣剑竖立在面前反握，稳声喝道：“《仁心剑诀》第四式——剑仁心圣！”

锁龙炼狱中，朱训桢将手中镔铁棍抡直挥出，正德赶忙将盘龙棍一横奋力抵挡，但由于内力消耗过多，体力坚持不住双腿一软跪蹲在地。朱训桢趁机一扫，将正德手中盘龙棍击飞，再趁势一旋，棍底击中正德胸口，将其击倒在地，随后跃身到半空，一棍从半空劈下直抵正德脑门。

正德双眼一闭，心中掠过一丝悲凉，结束了么，朕今日要命陨于此？朕不甘心，还未扫除四夷，稳定边乱，建立比肩成祖、甚至太祖的功绩，怎能落得个死在叛逆手下的命运？老天，既选我为天子，为何又如此待我不公？

一、二、三......双眼闭合的正德发觉头顶的镔铁棍迟迟未落下，心生疑惑不禁睁开双眼一看，只见一名身穿莽龙袍的瘦高身影挡在自己面前，一只手正死死地抓住落下的镔铁棍，来者正是张永。

忠心耿耿的张公公不顾自身安危一心救驾，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赶到，来不及多想用仅存的右手一把接住朱训桢挥下的镔铁棍，饶是有四五十年的天罡真气护体，右臂仍被震得鲜血寸流。

正德看着眼前这个左臂负伤血流不止，右臂也被震得鲜血淋漓的坚毅身影不禁眼窝发热，都说宦官只会奸佞误国，但在朕存亡之危时，也只有他们能够不顾自身安危前来救驾，更不消说平日的乖巧逢迎，鞍前马后之功，没有他们，朕或许真的会成为孤家寡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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